女孩仰头看着。

她的瞳孔倒映着天空与光影，像是最深最暗的寒潭。

信号灯转绿又转红，格洛瑞亚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屏幕开始播放哥谭本地新闻。

直到主持人终于念完最后一条播报。

蝙蝠侠听见女孩轻轻笑了一声。

那一瞬间他本能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格洛瑞亚收回目光。

“抱歉？”她冲挡在面前的男人露出个微笑，“我想我该回去了，先生。”

布鲁斯·韦恩如梦初醒。

“噢，噢，好的，”他看了眼天色，“你真的不去我那儿吗？”

“不用。”

“好吧，”布鲁斯·韦恩叹了口气，“固执的小女孩。”

他显然没有被姑娘连续拒绝这么多次的经验，以至于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那这样吧，韦恩叔叔送给你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都可以，”他使尽浑身解数哄沮丧的小女孩开心，“比如说给你买过一个蛋糕？”

格洛瑞亚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手中的蛋糕盒子，奶油顺着缝隙滴滴答答流得到处都是。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她松手将蛋糕丢进垃圾桶，“坏掉的东西本来就应该丢掉。”

“也许papa会给我买一个更好的？”她小声嘀咕着。

但显然连自己都并不相信，格洛瑞亚嗤笑一声，挥挥手走进人流。

兴高采烈出门的小公主空着手回来了。

杰森困惑地看着格洛瑞亚一头栽进房间，直到晚饭时间也没出来。

他想了又想，到底没忍住敲敲门。

“吃晚饭了。”

房间寂静无声。

杰森直接一把推开房门，格洛瑞亚背对着他坐在飘窗发呆。

“吃晚饭了，”男孩敲敲门，“我喊你好几声。”

格洛瑞亚回过头看他。

“喊我干嘛？你不是一直很想走吗？”

“我……”

“你不是一直很想走吗？每天都靠在这儿看蝙蝠灯，”她的语气冷静而尖锐，“噢，我知道你一直期盼蝙蝠侠能将你从我手中救走——真遗憾。”

“你他妈的在发什么神经？！”杰森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炸，“不是你寻死觅活非要把我关在这里？现在冲我发什么脾气？！”

“这是我的错？”

“那不然呢？！你以为谁有耐心和你玩这种见鬼的过家家游戏？”

“那，你，就，滚，出，去，啊！！！”

格洛瑞亚尖叫着一把抓过床头的小夜灯丢了过来，玻璃灯罩砸在杰森脚下碎片飞溅。

杰森被女孩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格洛瑞亚平时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到此时杰森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在和什么人相处。

说真的，杰森想过很多次自己离开这间安全屋的场景。

也许是他终于找到了解开结界的方法，也许是蝙蝠侠踹破窗户将他带走，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是被犯病的小疯子直接丢出大门。

门在他背后轰然合上，连带着一起丢出来的还有个破旧的帆布包。

标准的扫地出门模式。

杰森背着包骂骂咧咧往外走，他连辛辛苦苦煮好的土豆火腿浓汤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赶出来，世上哪有这种操蛋的剧情？

他戴上卫衣兜帽混入人群，听了一耳朵新闻八卦。

蜘蛛侠、超级英雄、斯塔克国际……

豪门秘闻永远是茶余饭后的好谈资，左边的男人开始议论那个幸运的蜘蛛小子，他的妻子则有不同的看法。

“斯塔克国际原来的继承人呢？”她问，“我记得早些年斯塔克还带着他的女儿来过哥谭。”

“多半是重病死了吧，”男人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所以才说蜘蛛小子运气不错，这么大的企业……”

杰森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和斯塔克有过交集。

他拧眉思索着，终于将记忆深处的那张脸与方才歇斯底里的小疯子对上了号。

杰森冷着脸站在安全屋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余的圣母心究竟从哪儿来的，也许他上辈子是个神父。

他握住门把手，毫无阻碍地打开了大门。

我草。

他听见自己感叹。

牛逼啊，陶德，赶上门送死。

杰森僵硬地面对着满屋子暗影触手，小心翼翼打了个招呼。

“或许……你愿意吃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