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边修行一边赶路，又是两个月过去。

清涟师徒三人路过西部名城虎阳城时，听说此地的妖市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卖什么的都有，清涟心念一动，便拉着两个徒弟一同前去逛妖市，说是自己想买东西，实际上却是念及这段日子以来鸿钧与罗睺修行得太辛苦，想带着他们放松放松。

对于自己这俩徒弟，清涟是又欣慰又有点担忧——不是担忧他们不修行，相反的，他是觉得他们太投入修行了。特别是罗睺，铆足了劲儿想追赶上鸿钧，每天不等天亮就起床，直到夜深露重时才停止，清涟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前面好像有耍杂耍的，要不要去看看？”妖市上，清涟努力想调动气氛，故意指着前方兴奋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回头一看，好嘛，人都不见了。

清涟皱了皱眉：要说鸿钧脱离队伍倒还正常，这小书虫一看起他写的功法秘籍就入迷，常常会干出把自己弄丢的事。可罗睺一向是很乖的，总是一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这会儿却不见人影，的确有些奇怪。

该不会是被人拐走了吧？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清涟脸色一变。

清涟曾在妖市上卖过几年的丹药，知道这种地方最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做什么的都有，当然也不缺人（妖）贩子。

想到自家小徒弟被拐走这个可能性，清涟顿时急了，也忘了罗睺此时已是筑基修为，他心里还把他当成是头一次见面时那个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清涟急匆匆地往回赶，没走几步，便看到捧着一本书站在路边如痴如醉苦读的鸿钧。

“鸿钧，看到你师弟了吗？”清涟连问了两遍，鸿钧这才从书本中抬起头，看上去神情还有些茫然。

“罗睺？他不是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的吗？”鸿钧嘴里说话，目光却一寸不离仍紧紧盯着书本看。

清涟的心一沉，说了声“糟了”，便匆匆忙忙往后跑。

“师父！”鸿钧一怔，也匆匆合上书，紧跟着清涟的步伐。

他倒不是担心罗睺，而是关心清涟的安危——这妖市龙蛇混杂的，要是自家师父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哟。

“罗睺！”远远瞥见一个摊子前似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清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长长舒了口气，疾步跑到罗睺身边，半弯下腰紧紧抱住他，声音听起来有些虚。“罗睺，你怎么在这？你知道不知道方才师父见你不在身边，吓都要吓死了！”

罗睺冷不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先是浑身一僵，手上下意识结了个手印，闻到一股熟悉的药草味后，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师父。”鸿钧小声道。

“罗睺，下回可不能一声不吭就脱离队伍了，知不知道！”失而复得的喜悦之后，清涟又板起脸，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小孩。

罗睺自知理亏，可怜兮兮地看着清涟，小嘴一动，低声道：“师父，对不起。”

见他一副乖巧的模样，清涟不由心软，轻叹口气：“算了，幸好是虚惊一场，走吧。”说着，清涟就要把罗睺拉走。

不想，罗睺却不动。

“怎么了？”清涟顺着罗睺的目光望去，落在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色小鸟身上。

“你喜欢这只鸟？”清涟问。他看得分明，罗睺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渴望，显然是被这只小鸟吸引住了。

清涟不由有几分好笑，心说罗睺到底是个孩子，玩心重，迷上只宠物也是正常。

“你如果喜欢它，师父买下来给你怎么样？”清涟仔细看了小鸟一眼，只见它不过手掌大小，通体金黄，无一丝杂毛，鸟喙嫩黄，眼睛竟是粉红色的，模样的确惹人喜爱，难怪连罗睺都心动了。

卖鸟的摊主惯会做生意，听清涟这么说，知道很有可能做成一笔生意，忙热情地招呼道：“客官可真是好眼力，这只黄金羽可是小老头我费劲千辛万苦逮来的，您若真心喜欢，我就吃点亏，算便宜点给你。”

“你说这是黄金羽？”清涟微微皱起眉。他知道黄金羽这种鸟，不过只是在书上看过介绍，也无从亲眼得见。据说这种鸟因通体如黄金，且叫声清脆动人，因而很受欢迎，只可惜其对灵气要求高，且生命脆弱，妖巫大战以后，这种鸟就灭绝了。

“可不是？”摊主得意道，“为了逮它，小老头可是追了整整一天一夜！”

黄金羽行动敏捷，的确是不太好逮捕的鸟类。

“可我怎么记得，书上说黄金羽的眼睛也是金色的……”清涟喃喃自语。而眼前这只小鸟的眼睛明明就是粉红色的！

难道是变异的品种？清涟暗暗揣测着。

“客官，黄金羽难得啊，您在这妖市上等个三五天，也不一定能再遇见一只，您还在等什么？”摊主见清涟犹豫，又大力推荐道，悄悄对清涟比了个数，“这个价。”

这个价钱，对于黄金羽来说的确不贵，甚至还便宜过头了些。清涟有些奇怪，都说无商不奸，这摊主看上去一脸油滑，一看就是个难对付的主。

清涟又仔仔细细看了眼那只小鸟，发现有些不对劲：“我说老板，这鸟好像不太对啊，它怎么蔫蔫的样子，是不是快死了？”

那金色小鸟无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半睁着的眼睛果然缺乏生气。

摊主面上一讪，强行辩解道：“也、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因为捕鸟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吧。”

事实上，摊主是见到这只鸟好像快死了，治也治不好，就想着赶紧卖出去，能赚一笔是一笔，总比死了什么也得不到才好。

清涟心下了然，有些同情这只小鸟：明明都快没命了，还有人想利用它来捞一笔，实在是可怜。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与黄金羽的眼神在半空中相撞，不知是不是错觉，清涟总觉得这只小鸟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向欢一怔，又听罗睺清脆的童音响起：“师父，我想要这只鸟。”

其实就算罗睺不说，清涟也打算买下这只古怪的黄金羽。能救，他尽量救，如果救不了，他也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这只可怜的小鸟。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动物），这是清涟一向奉行的基本原则。在这残酷的洪荒岁月里，他一废品灵根虽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