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虎妖狐妖，师徒三人继续赶路，越往山上走，所遇见的修行者越少，路也越难走，到最后干脆就没路了，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像是苍绿的海洋，望不到尽头。

清涟上昆仑的目的是找女娲，这一路走来，他也打听过女娲的行踪，奈何没一个人知道有这样一对人形蛇身的兄妹。

原先他以为此行最艰难的是让女娲相信自己要投靠他的诚意，真正到了此地，他才发现，原来最难的其实是找人。

要想在这一望无际的林海之中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在这丛林中，不知有多少危机在前方等着他们。

在自然的壮举面前，哪怕是再强大的生灵，也显得是那样渺小而无力。

站在高耸入云的苍天古树下，清涟顿生万千感慨。

“师父？”罗睺见清涟神情不大对劲，有些担心，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清涟冲他笑了笑，顺手摸了一把他柔顺的黑发，“再检查一遍，看驱虫药之类的都准备好了没有，等进了林子里，说不定会遇上许多有害的虫子或是植物，千万要小心。”

其他的他也没什么好交代，这俩徒弟年纪虽小，却并非是普通的小孩，鸿钧在遇见清涟之前四处流浪，积累了不少野外生存经验，罗睺也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并非那些还要人照顾的小少爷。反倒是……

“小羽，你可别乱飞，林中地势复杂，一不小心容易迷路。”清涟认真地对帝俊道。

帝俊焦躁地甩了甩脑袋：“……”小爷我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个路痴吗？还有，他叫帝俊，不叫小羽那个娘儿们兮兮的名字！

清涟见帝俊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笑眯眯地摸了下他的脑袋，赞道：“真乖。”

罗睺的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进了林子后，靠着清涟丰富的动植物知识，众人有惊无险避过了不少危险，期间帝俊差点儿惹上一只正在休息的犀牛，好在清涟行事果断，布下简单的障碍，带着他们逃离了危险地带。

昆仑山灵气充沛，且生长着诸多吃了能强本固原、强身健体的草药，赶路之余，清涟也没闲着，一边制药，一边督促俩徒弟学习，此处人烟稀少，环境清幽，鸿钧和罗睺的修行进展极快，特别是罗睺，不久后就提升至大乘修为。

这样看来，虽然暂时还没得到女娲伏羲的消息，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这样半是赶路半是修行，过了几个月，罗睺迎来了渡劫之日。

渡劫，对于每一个修行者而言，都是在成仙之前必定要经历的一大难关，唯有安然渡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方能飞升，正式从人仙修成天仙。

雷劫当日，清涟特意挑选了一片空旷之地，天雷无眼，万一劈中了树木，恐会引起森林大火。

“天雷来的时候，千万不要慌，一慌就容易出错，只要按照师父教你的去做，就能顺利渡劫，明白吗？”天边铅云滚动，隐隐带着电光，在一明一灭的天光下，清涟跪坐在罗睺跟前，替他整理着随身携带的丹药，脸上清清楚楚透着几分愁思。

若问清涟此生怕什么，第一怕再也无法修行，第二怕，便是渡劫。当年自己渡劫失败一事像是个烦人的影子，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使他时常在午夜时分于梦中惊醒。

一年前，鸿钧渡劫，当时清涟整整失眠了大半个月，哪怕服下能安神的草药也没用，直到鸿钧顺利渡过雷劫飞升成玄仙，他才渐渐好转。

如今，相同的噩梦又要重演一次。这段时间，为了准备此事，清涟消瘦了不少。

这段日子以来师父的焦虑，罗睺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见状，他不由伸出小手，轻轻落在清涟头上。

感受到头顶的温软，清涟一怔，抬眸，目光与罗睺在半空中相触。

“师父，”罗睺这才惊醒过来，自己此举似乎有些逾矩了，下意识想收回手，轻咳一声，“快下雨了，我去收药草。”

看着罗睺渐渐走远的小小背影，清涟无声地笑了：这孩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倒是还挺为人着想的。

手指不由落在头发上，被抚摸的那一处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暖意。

***

清涟的担心是多余的，罗睺只受了些伤，顺利挺过了八十一道雷劫，修成玄仙。

清涟对此很是欣慰：自己虽无法修行，但两个徒弟，鸿钧如今已是真仙，且马上就要升级为太乙玄仙，迟些入门的罗睺也成功飞升，他当师父的，由衷感受到骄傲。

大概，教师这一职业的幸福感就在于此，当看到自己教出的学生一个个相继取得好成绩，心里比自己取得成就更甜。

然而，就在清涟大感欣慰之时，有人……啊不对，有鸟却不爽了。

帝俊还记得，自己刚被清涟买下的时候，罗睺不过初入修行之门，鸿钧也不过是个元婴修为的小屁孩，和他堂堂太乙玄仙简直没法比。如今不过一年多，鸿钧修成了真仙也就罢了，连罗睺这死小孩都渡过雷劫顺利飞仙，而他堂堂帝俊小爷却还在太乙玄仙这一阶段停滞不前，还有没有天理了？

帝俊当初选择隐瞒身份留下来，就是想偷师学艺，他也的确在清涟给俩徒弟上课时有意留神记下，私底下也偷偷练习过。然而同样的功法，鸿钧罗睺就进步飞快，而他帝俊则没什么进展，凭什么？

莫非是清涟那弱书生看出了什么，故意对他设下了陷阱？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借此加害自己？

帝俊越想越蹊跷，怒火中烧，愈发确定是清涟有意留了一手。他一时被气昏了头脑，也忘了自己还是“小羽”的身份，拍着翅膀，就要找清涟算账去。

“小羽，你怎么回来了？”清涟正在为罗睺熬煮草药，雷劫中罗睺受了伤，此时正是要静养的时候。

往常这时候，帝俊通常会独自一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等黄昏时分再回来，通常还会弄得一身狼狈，有时候还带着伤，也不知究竟和哪只鸟打架了，清涟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没办法，对于他的询问，帝俊一向是三缄其口，本着打死我也不说的精神，清涟只好放弃，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帝俊上药。

说来也奇怪，帝俊的伤往往很奇怪，有时候像是被雷劈，又有时候像是被水淹，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真不知他究竟遇上了什么。

清涟不知道，那些伤其实都是帝俊在试验清涟所教的功法时造成的。帝俊的灵根乃单一火属性，只能修行与火有关的功法，而鸿钧罗睺这两人的灵根包囊一切属性，什么类型的功法都能学，清涟教他们的功法自然也囊括万千。帝俊私自学习了不适合自己的功法，也就是他身体素质好，这要换成别人像他这样瞎练，早就没命了。

“是不是又受伤了？”见帝俊不说话，只直愣愣地盯着他看，清涟不得其解，关切地问，伸出手，想替他检查检查身体。

不想，帝俊一反常态，扑扇着翅膀，灵活地躲开了。

清涟一怔，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多少也摸清了这只鸟的性格，虽然傲娇了些，常常还喜欢四处乱跑，好歹还算是听话，过去从没有拒绝他的时候。

愣神间，帝俊已扇动翅膀，口吐赤焰，向清涟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