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瞥见他朝着我们的办公室走了过来，近了近了，我慌忙打开一个文档，装模作样地认真翻看起来。

领导对着我和杨帅喊了声：“你们过来一下。”随后去隔壁办公室也如出一辙地喊了一声。

虽然我们对领导有很多不满，可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不多时我们四人已安分地排排坐在了领导办公室内，乖乖地等待着领导发言。

领导扫视了一下在座四人，开口问道：“最近都忙什么呢？”

这个提问非常模棱两可，让人很难回答，如果说“什么也不忙”，会显得天天上班不务正业；如果编造出一个事情，又很难自圆其说，因为工作上有没有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实在想不出领导为什么会有这个提问。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显然都揣测不出领导提问的真正含义，这时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开口问道：“您是问下班时间吗？”

领导一愣，瞪了我一眼，问道：“那你说说你下班时间忙什么？”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既然领导问，便如实说道：“吃饭、跑步、睡觉。”

这话一出口，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昨晚喝酒时老赵说的“狗的生活基本由三部分组成，吃饭、睡觉、溜腿”，还真是狗一般的生活啊，随后竟然忘了领导的存在，自嘲地笑了笑。

“小杜，怎么？觉得很自豪？还由衷地笑了笑？”

“领导，我是因为下班没干个正经事，自嘲地笑了笑。”

这般诚实的态度让领导有些措手不及，感觉我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牌手，让人难以应对。然而领导毕竟还是见多识广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我呛到，他接着说：“小杜，闲的时候应该多看看书，别那么不务正业。”

领导刚说完这句话，也许怕我继续不按套路来，便马上把目标转移到了杨帅那里，问道：“小杨，你最近都忙什么？”

有我的前车之鉴，杨帅就知道了应对方式，于是说道：“上班时间学习行业政策、法规之类的。”

杨帅的回答非常中规中矩，谁知领导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下班时间呢？”

“种种兰花什么的。”

“小杨，不是我说你，年轻轻的怎么就学了个老年人的习惯，天天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能养家吗？”

“我前一段时间2000块淘了盆兰花，养了半年，摆在兰花交易网上，三万拍出去了。”杨帅小声嘟囔了一句。

杨帅这句话的杀伤力真的很强，直接把领导呛到了无言以对的程度。我们三个人坐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然而毕竟姜是老的辣，领导略微尴尬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你专，有付出就会有收获。”

再看老赵和小白，有我俩给淌路，他俩好像都已经胸有成竹，领导果断地放弃了继续和我们博弈，免得再问出什么幺蛾子，还得挖空心思应对。

之后领导喝了口茶，咳嗽两声，端正了一下坐姿，看样子要开始说今天的主题。

“闲话不多说，咱们言归正传。”

唉，可惜了老赵和小白胸有成竹的应对方案没有派上用场。

“你们都应该感觉到行业的寒冬已经寒入骨髓，咱们的业务量一天比一天少。而你们都还年轻，正需要学习、需要成长，每天闲着不是个事，所以我和监理所协商了一下，咱们所可以协助他们完成一些监理项目，在这个过程中一是能够多积累点儿工作经验，二是还能增加一些收入。”

小白没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能增加多少收入呀？”

“出差一天补贴50块，如果一个月下基地待个十来天，能增加五六百收入吧。”

果然应了老赵的预判，我书中的黄金屋已经彻底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下基地先不说吃苦受累还危险，单纯说这个补贴，真是少的可怜，相比在办公室坐着的收入，下基地的性价比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领导可能看出了我们脸上隐隐流露出的不屑神情，接着又分析了许久行业形势，大体意思是说不要眼高手低，别捡不到西瓜也看不上芝麻，年轻人要多吃点苦，要以大局为重等等，反正冠冕堂皇的说辞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我们四个人一直心不在焉地假装听着，到最后我都差点睡着。

领导苦口婆心了许久，发觉很难一下得到积极响应，便决定让我们先回去考虑考虑，说是下周再做决断。

听完领导最后的说法，我们略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不是必须答应的事情，似乎有考虑的余地，即便如此，气氛还是很低沉，一个个散去的时候都很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