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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迎太子妃(1 / 1)

作品:《情爱散

天玺朝,懿康二十三年。

繁华的京城上空雾色灰蒙,空气中凝着浅浅的霾,潮湿且阴冷。大雨刚停不久却没出现雨过天晴的彩虹,相反天际一片黯淡。

尽管天公不作美,今日却是当朝储君宇文晔迎娶太子妃的吉日,普天同庆。街边百姓津津乐道,仝皇后千挑万选的儿媳自然极好,准太子妃乃是当朝太傅大人的千金。

喧嚣的鼓乐伴着漫天的红绸,一路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胯下骑一匹十分神骏的汗血宝马,俊美至极的年轻男子虽然身穿正红色苏绣银蟒吉服,面上却未见几分喜色。墨发青丝被镶嵌璀璨明珠的紫金冠束起,腰缠玉带身姿如松。不必说,此人正是东宫太子宇文晔,今天的新郎官。

几位陪同迎亲的宗室贵公子骑马簇拥着宇文晔,沿途观礼的百姓难以跃过人群一睹储君风采,只觉气势夺人。实际上宇文晔生得俊美无俦,他面容白皙长眉入鬓,星目如潭鼻梁高直,薄薄的朱唇似笑非笑。

此生他曾立誓要寻一位志趣相投、秉性相似、心有灵犀的女子成为东宫的女主人,可惜他已过弱冠之年,仍未寻得真爱。皇家儿女大多早婚,他能拖到今日才成婚实属不易。皇帝素来疼爱他这唯一的嫡子,允他多几年自在,如今却不能容他继续胡闹。皇家子嗣理应枝繁叶茂,储君迟迟不婚膝下空虚,将来如何安稳朝局民心?于是铁了心下旨逼他迎娶太傅千金叶诗莹为妻,宇文晔不敢抗旨,只得无奈遵从。

且说宇文晔的岳丈,亦算他半个夫子。当朝太傅叶弘乃是难能可贵的一股清流,曾经是天玺朝最年轻的殿试金科状元郎。入仕后叶弘才能出众,尤其文采斐然,十年前被皇帝任命为太傅一职,专门负责教导宫内皇子们习文策论。现如今叶弘已是年近半百,膝下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皆是庶出所幸各有所长。唯独女儿叶诗莹是嫡出,其母亲李芷是出身荣国公府最尊贵的大小姐,想当年李芷闺阁招亲试遍天下才子,整整一月她独占鳌头,最终败在新晋状元郎叶弘手里,闺楼之上遥遥一见她暗自倾心。之后顺理成章结为夫妻,婚后二十几载他们夫妻和顺举案齐眉,算是京城一段佳话。若说美中不足,那便是李芷当年难产伤身,只育有一女。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叶诗莹自小天资聪颖,尤以读书天赋出众。两岁开始识字,四岁能背诗词,六岁习歌舞,八岁练琴棋,如今正值十七妙龄可谓精通琴棋书画。更可喜她生得美若天仙,去岁宫里举行百花盛宴时,叶诗莹被太后金口称赞为“京城第一美人”。有以上种种前提,故而当皇帝赐下圣旨时,文武百官并无非议唯有艳羡。

绫罗伞盖交相辉映,长长的仪仗队后面是由金玉为骨架,天蚕纱制成的鸾凤花轿。那花轿绚烂夺目,奢华无比。听闻这鸾凤花轿是仝皇后所赐,按照规制仅次于她自己的九凤轿辇,由此可见她对儿媳多么喜爱。

叶弘太傅为了让爱女极尽荣耀,一改往日在朝中内敛低调的作风,出手阔绰为爱女备下的嫁妆绵延百里,从太傅府到东宫络绎不绝。

一入宫门深似海,按天玺朝祖制,东宫后院的东暖阁是历代太子妃的寝宫。东宫既为历代太子起居之处,自是无法避免的纸醉金迷,亭台楼阁一应皆是雕梁画栋。

由众位侍女小心搀扶着新娘下了鸾凤花轿,在两位东宫嬷嬷的指引下,侍女们簇拥着叶诗莹移步来到正堂。

堂外,文武百官争相给太子道喜。

新娘静伫堂内良久,宇文晔才姗姗来迟。依照规矩很快拜了堂,叶诗莹就被嬷嬷送入东暖阁。

踏入东暖阁前,耳畔只听见一个嬷嬷开口奉承:“陛下赐婚不久,太子殿下便亲自给东暖阁提名为秋水阁,可见殿下对太子妃您很是上心。”

头上顶着大红绣凤的盖头遮住视线,叶诗莹看不见寝宫中一切,只能看见鬓间九凤金步摇垂下的长长流苏以及身上华丽的鸾凤袍。方才听见秋水阁三字,她已然觉得心中一凉。

秋水,莫非是叫她望穿秋水之意?此时她还不知道,这里将度过她生命中很长的部分,寂寞而凄凉。

与她叶诗莹在闺阁时典雅精致的闺房不同,历代太子妃的寝宫奢华无比。上等绸缎织成的纱幔香气缭绕,屋内陈设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案几边的香炉里熏着名贵的龙涎香。屋中四处燃着龙凤花烛,火红的烛花烧得正旺。红木圆桌上面摆着精致的喜宴,合卺酒、子孙饽饽必不可少。

有风吹进来,红纱飞扬清灵柔软,皎洁的月光透进纱窗内,带着几分本不该有的凄清。

不知等了多久,东宫侍女晴儿忽然进来启道:“禀太子妃,今日太子殿下嘧啶大醉,目前已在书房歇下。请您也早些歇息。”

闻言,叶诗莹自己掀开红得刺目的盖头,姣美容颜令人惊叹。

“小姐,这……”旁边陪嫁侍女皓月咬了咬唇,目光看向叶诗莹。

叶诗莹垂眸不语,隔了许久才说:“今日我倦了,你们替我更衣吧。”

卸下累人的妆,洗净满面铅华,铜镜中的容颜略有几分苍白。这是一张秀美的瓜子脸,柳眉弯弯似含惆怅,明眸清澈见底如同一泓秋波,瑶鼻玲珑小嘴樱红。她看起来那么柔弱不堪却又绝致出尘,令人见之忘俗。

屏退一众侍女,只余她的陪嫁丫鬟皓月相伴。只见清秀可人的皓月出言劝慰:“小姐,时候不早,您疲累一整天该安寝了。”

叶诗莹不置可否,默默垂下细密如羽毛般的眼睫,忽然开口叮嘱道:“今夜之事你不许走漏风声,倘若传出去,只会让父亲丢了脸面。”

皓月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哪怕叶诗莹不叮嘱,皓月也打死不会往外说今夜之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让世人知道新婚之夜太子并未与太子妃洞房花烛,只怕叶诗莹将来的日子更加艰难。

放下大红色的床幔,叶诗莹静静睁着双眼,积蓄多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明眸里争先恐后的溢出。她堂堂千金小姐,从小到大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能默默隐忍,谁叫她只是这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