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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重逢(1 / 2)

作品:《满庭芳

“润青!”

人未见声先到,楚书朗快步至垂花门迎接叶家父女,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他左手提着两坛美酒,右手抱了把叶君亦以庆重逢。

和这八尺武将比起来,即便叶君亦年长他两岁依然显得很是单薄。两人寒暄几句,楚书朗看向了后头站着的窈窕少女,沉吟片刻道:“这是……小芙蕖?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十年来叔父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叶盈盈嘴角抿笑,福身作礼:“叔父,许久未见了,不知阿竹一切可好?”

提及女儿,楚书朗哎呀一声,笑说道:“安心,竹丫头好得很,能跑能跳的。可惜这阵子她随你婶母出城祈福去了,看这雪势,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不然也该叫你们姐妹好生一叙。”

话锋一停,楚书朗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叶君亦,问:“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回京了?事先也没通信与我。”

看着叶君亦面色沉沉,楚书朗意识到了什么,雪没有半分将停的意思,地上积得也越来越厚,冷得人说话时也直冒热气。

“先进去吧,我那不孝儿子买了好酒,咱们热上一热,有好酒相伴当彻夜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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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书房,点了蜡灯,光的微黄透过窗纸照在青石地砖上。楚书朗安排了女使伺候叶盈盈,叶盈盈淋了雪,寒凉一寸一寸钻进肌肤,女使贴心备下热水为她沐浴。

躺在温暖的木桶中,一日的疲倦涌上心头,叶盈盈望着窗纸外逐渐昏暗的天色,入学考核几个字在心头滴溜溜地转。

掬起一捧温水,水液顺着少女指缝流淌而下。

既然官家发了话,这太学叶盈盈便非去不可,第一道横在面前的关便是开春后的入学试。她从没想过假阿爹之手免考进入太学,阿爹是阿爹,她是她,既身为大儒世家的女儿,怎能丢叶家的脸?

有人夸她才华横溢,可是才华横溢不是天生的,是自幼苦读,是十五年的蜡泪,是背不下来咬着牙背,是一日一月、一点一滴努力而来的。

即便是在东京,叶盈盈也没打算为了少增妒心少惹麻烦而藏拙,她压根不在乎那些声音。

这一次考核,她会全力以赴。

月白礼服是不能再穿了,眼下去准备新衣定是来不及,好在叶盈盈与楚竹身形相仿,女使便拿了套楚竹的衣裳过来。

几刻钟后,少女上着嫩绿对襟短袄,袄子领口缀有白色兔毛,下身则选了条有银蝶样式的褶裙,走动时波光流转,加之沐浴后洗去了疲态,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女使抱着换洗的礼服退下,还没到晚膳膳时,叶盈盈百无聊赖地坐在屋中,望着外头终于小了的雪,心头突生几分好奇:许久没在楚府走动了,自己还记得多少?

少女探头而出,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凭幼年记忆沿着红木长廊漫步到了后院深处。这里依旧如昨,不变的富贵打眼,盆栽的珍奇花卉被挪进了花房,一些挪不走的也支起了防寒布。

放眼望去,记忆里的万年青仍高立在庭院左侧,右侧的大锦鲤池池面早已结冰,盖上了一层雪被,不复往日清澈见底。

还记得离京前的那年深秋,她与楚竹和楚扬争执池前究竟该归她们喂鱼还是归他投壶,吵闹间楚家兄妹二人推搡起来,叶盈盈上前劝架,这一劝三个人一齐滚进了湖里,事后一人顶着一块热巾子,整整齐齐地躺在榻上发热。

即便烧得迷迷糊糊,楚家两兄妹仍是一边咳嗽一边对骂,倒叫她睡不清净。

往事像崩断颈链上滚落的珍珠,一颗一颗落进脑海。叶盈盈由衷扬起一抹笑,起了少女心性,提着裙摆踩进松软的积雪中,捡起万年青落在地上的一根断枝。

以雪为纸,以枝为笔,小姑娘蹲在院落中央默起了前朝张清学士的《早梅》。

“一树寒梅白玉条……”

不远处万年青的阴影里,赤衣少年懒洋洋地仰躺在粗壮树干上,垂下的左臂食指指尖还勾着个空酒坛。

夜幕细雪,空旷的庭院中环绕着少女轻声诵读出的诗句。听见声响,少年狭长的眼眸微睁,歪头下看,只瞧见了一个墨发脑袋。

那脑袋身形微动,露出了一角青色小袄

——这不是小猪吗?

楚扬剑眉一挑,俊朗脸庞勾起恶劣笑容,当即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了个圈,贴唇吹出了道悠长响亮的哨声。

哨声如鹰啼,震动了万年青叶上的积雪纷纷抖落,始作俑者大呼糟糕,忙一跃跳下了大树,未曾想落脚地积雪滑溜,一个马趴正面扑进了雪地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串动静将地上的叶盈盈唬得愣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