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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荈(1 / 2)

作品:《满庭芳

与楚竹在云梯处分别,少女们回到杏花寮,推开门页,寮内一片寂静,许书凝下意识看向了左面的屋舍。

察觉到身旁之人神情微妙,叶盈盈并未多言,打了声招呼便走回屋中。

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砝码加减自有评判,无论感情何去何从,皆应由书凝发自内心做出决定,除非对方需要她的意见,否则叶盈盈不想横加干涉他人的选择。

在屋内小憩片刻,叶盈盈理了发髻衣衫起身推门出屋,正巧撞上了从左舍屋中一齐出门的两位素袍娘子。

不知怎的,看着叶盈盈清澈的目光,许书凝有些心虚,笑里带了三分歉意。

叶家与楚家娘子定是对向薇心怀芥蒂了,可叫她也跟着放弃至小一同长大的旧友玩伴,许书凝实在做不到。

向薇身上是有很多缺点,但也非一无是处,至少她对自己是真诚的。

看着站在一旁如斗胜公鸡般高昂着脑袋的温向薇,叶盈盈对着二人微微颔首,再无任何言语,径自走出杏花寮。

“叶姐……”

眼见那一抹素白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许书凝欲追,却被身旁之人一把扣住,“你还不明白吗?像她那样开在高处的凌霄花,与我们本就是殊途。”

温向薇轻轻话罢,挽住了她的手:“晨间伤了你,是我不对。”

“是,见你与叶家娘子日渐熟稔,我是生了几分妒心,我自知有错,不敢见你,没想到你还愿主动寻我……书凝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任何事都越不过你去。”

温向薇话罢,目光坚定地望向许书凝。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许书凝沉默着反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却游离向了湛蓝色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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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独自走在云梯之上,看着眼前山景一一掠过,回忆起这两日的种种,心头生出几分感慨。

书凝是个好姑娘,但叶盈盈也绝不可能因她放低自身,去接纳会给自己生出诸多麻烦事的温向薇。还是全了彼此,往后杏花寮内自己过自己的清净日子便是。

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奇妙,有些关系的建立依靠萍水相逢,有些关系却注定只是萍水相逢。

叶盈盈摇了摇头,收回在生活琐事上的神思,将全身心灌注于午后自选课上。

天德女院内立了一块课表榜,课表榜终年立于此,常换常新,不仅清楚地记录了课程还注明了授课学正、直讲师,叶盈盈站在榜前默默记下自己的三门课程的时间:

月初茶艺、月中马术、月末雅乐舞。

眼下立春刚过三日,正值二月月初茶艺课,授课地点位于天德书院北面小山轩。

小山轩偏于天德女院一隅,虽名中带小,但面积宽阔、环境清幽,背靠燕归山脉。

轩内无屋无顶,桌椅尽数暴露在外,唯有门庭旁有一小顶置放多套茶具的草棚,而与草棚成一条直线的围墙,墙头之上用青竹做了一个接口,引山上溪泉飞泻入庭。

好一个蓄水宝地,高山清泉,正是用来沸茶的绝妙富贵汤。

叶盈盈来得早,身旁唯有零星几个娘子,趁着机会仔细观察起了四周,院内一桌一垫一风炉,每一张小桌上还备好了茶臼、茶碾、茶磨等等较重的必备茶具,粗略一扫,确认共二十四张桌椅,每一排六桌,四行,两两相对。

少女行走在桌椅夹道间,目光下移至地上石砖,这些石砖看着新旧不一,有几块留下了常年灼烧的黑痕,而有几块看着崭新踩着却是松动,想来是更换过。

“你是新来的吧?”正思考时,声音在耳畔突兀响起,叶盈盈看向一旁说话的蓝领娘子,插手作礼道:“学长。”

“不必多礼,来领茶具。”叶盈盈点点头,随着女学长的步伐走进草棚中,“记得在茶具之上留下标记,丢了缺了自掏腰包重新购置。”蓝领学长边走边讲解,话落,她弯腰从木柜底层拿出一套崭新的漆色茶具。

见叶盈盈听得认真,女学长压低声音凑近提醒道:“你们运气不好,旁的讲师许是不介意缺个漆雕秘阁或是茶巾,但归荑讲师向来是重规矩的。”

太学为学子们授课的先生统一称作‘学正’,而茶艺的这一科目却唤作‘直讲师’。

所谓直讲师便是不隶属太学,从外高额聘请而来的高人,别的课目皆是太学本身的学正居多,零星几位直讲师,茶艺却是正好反之,唯有几名学正,其余尽数是外请的直讲师。

譬如今日的直讲师,牧归荑。

听了学长的提醒,叶盈盈莞尔道谢,抱着茶具去了标记处。

此时不少学子也到场领了茶具,标记处人逐渐多了起来,闺秀们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着标记何物,场面哄闹,却迟迟无人动笔。

若是落个姓氏,重了标记混了茶具倒还是小事,中舍娘子们自然是不缺一套茶具的银钱,但那太过俗气,毫无新意。

太学学子无论男女皆心有傲气,自认“金鳞岂是池中物”,让她们承认自己普通比让她们花一大笔银两更困难,即便这一套茶具能够抵过东京一户百姓一月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