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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风敲雪打,孤关入暮(2 / 5)

作品:《酒剑四方

现在才是有些后悔,当初那位缺一颗门牙,瞧来精瘦为人很是懂如何说俏皮话的那位兵卒,总想着借唐不枫的刀耍耍,说自个儿祖上乃是大元难得一见的打刀匠,以至于自个儿瞧见好刀好剑,都有些迈不动步子,百般央求之下,也仅仅是使唐不枫那柄紫鞘长刀耍了两趟,便依依不舍递还,到如今时日再想来,好像怎么都应当让人家再过过瘾才好。而眼下距那位瞧来很是喜庆的兵卒,头颅被悬到旗杆处死不瞑目,已有许久。所以直到如今不长不短的入夜时分,每逢唐不枫有些倦意时,总是能够想到那日火光冲天里,身死在客乡的凤雁卒,有人被摘去头颅,有人背后遭劲弩贯透,接连生出十几枚近有半枚拳头大小血洞,一声未吭匍匐而死,也有人死于乱阵其中,遭刀枪利刃近乎搅碎胸膛,而后遭马蹄踏成红泥。

所以在相当长久的一段时日里,唐不枫每逢饮酒时,总是要前来城墙处抱坛而坐,将满坛酒水倒到城墙下,自个儿只是略微嘬上两口,难免还要自嘲两句,说是死人喝什么酒,倒是浪费金贵物件。

阮秋白始终要跟随唐不枫外出,默默凝望着那张因伤势未曾痊愈而显得很是清瘦的脸,上头并不曾有什么愤恨恼火,同样也未曾有什么悲切或是悔恨,甚至连一星半点的不快郁气,都不能从那张从始至终相当平和的脸上,瞧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甚至于在阮家主看来,唐不枫好像并不曾存留有哪怕半点念头动摇。

两人既不言语,也无交汇,似乎每逢唐不枫前来饮酒,或是去到城头处独坐时,似乎唐不枫眼中唯有城下呐一簇枯草。

「指不定还能不能再来,这些时日以来,辛苦夫人。」

可今日唐不枫起身要走的时节,同阮秋白擦肩而过时,却是停住脚步,神色当中有极深的疲意,「那些位都很好,或许不在战时,把酒言欢,相当对我脾气,只可惜护不得其性命,算自身无能。这些时日以来同你耍过不少性子,夫人千万莫责怪。」

纵是到这般时辰,历来在旁人口中为人粗枝大叶,只懂如何用刀的唐疯子,望向阮秋白时,依旧很是怜惜,抬手替后者极小心抹去眼尾水渍,生怕自己练刀多年老茧堆叠的掌指刮疼阮秋白面颊,于是小心又小心,最终勉强挤出些笑意,只是落在阮秋白眼中,眼前这刀客就又有些可恶,分明自个儿也难承其重,到头却偏偏要挡到很多人身前,去受这份熬煎罪过。

渌州壁垒处,此时有很多人在向下张望,而张望时辰最为长久的,唯有立身在最高处的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