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叶文邵拍门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和他焦灼的喊声交叠在一起，有种屋内两人在做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事一般。

叶言倾打开门，周煦心想多个人进来终于能松一口气，却不料他把东西拿出去又关上，一副要跟她耗到底的样子。

叶言倾重新回来，抬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露出喉结，他的脖子涨的有些红，像是温度或者怒火导致的，后他干脆把领带抽下来，丢在沙发上。

周煦对这个动作很熟悉，内心深处则是害怕。

小时候，周锐君每次发火打她和妈妈前，都是喝醉了的，脸是红的，怒火中烧，然后抽出皮带，抽在母女身上，皮肉红肿泛滥。

这样的记忆让周煦感到痛苦。即使她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而叶言倾也必然不会像周锐君那般暴力。

她缩了下肩膀，快速移开了视线。

叶言倾细心观察到周煦眼睛里的闪躲，但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因为除了他没控制好自己的脸色，并没有对周煦说一句赌气的话。

周煦快速地道歉：“对不起。无论是私下里还是在工作的处理上，都是我的错。”

叶言倾问她：“你对叶文邵也是这种谦卑的态度么？”

周煦：“……”

当然不是。

周煦不觉得叶文邵是个好老板，但也不坏。主要是她自己有保持高傲的底气，员工和老板各取所需，相对平等，所以她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低微。

见她不再说话，叶言倾走到窗边，打开玻璃，让自然的空气透进来。屋外也没了争吵的声声音。

那几分钟于周煦来说挺煎熬的。涉及私人感情总是非常棘手，尤其她不会处理这样细腻的东西。

叶言倾让自己消了气，尽量忽略周煦说的“没见过”也原谅了她的不辞而别。同时他也猜想出来，周煦可能是真的害怕他发火，从而有这样的反应。

于是他把领带捡起来，卷着，解释道：“我不是在对你发火。”

又说：“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可以原谅我么？”

“哦。”周煦又讷讷地回。

叶言倾看着她，又问：“这一个月恢复得怎么样？”

周煦：“还好。”

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还有道歉，都是那么不真诚，写满了抗拒，又让叶言倾搓火，他忍不住问：“你没什么对我说的么？也没有要问我的么？”

周煦说：“没有。”

“啪”

沟通再次中断。

叶言倾过去开了门，手上做了个“请”的动作，冷淡地说：“你回去吧。”

周煦越过他走到门口，快到电梯那时，听见叶言倾问：“你这一个月来想过我么？”只是没等她回答，那扇灰色的大门再度被关上了，那张瘦削但压迫感十足的脸也消失了。

助理已经下班。

周煦回自己的办公室拿包，那一层都空荡荡的，大家要么去团建了，要么回家了。周煦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她觉得很狼狈。

她并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但是对叶言倾无话可说。因为她没办法对他摒除私人感情，心总是不争气地偏向着他，她也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只能离他远远的。

周煦把当天晚上的车票退了，改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因为她的偏头痛又开始了，吃了止痛药才缓解一些，可心脏又不太舒服。

*

叶言倾以后会经常来公司貌似和周煦也没关系，因为她一个月才回来一趟，碰到的概率很小。

回到苏州后周煦才想起来追究一下叶言倾为什么要骗她，早知道两个人会有交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懂不认识。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顺便在网上搜索了下叶言倾的信息，毕业于佛罗伦萨美院，一所很有含金量的学校，所学的专业非常烧钱。

周煦知道他们家集团，所以觉得还挺符合这种家庭培养下一代的路线的。

很多事情其实只要她多花点心思，就可以很明朗，但是前段时间，她像是抗拒什么，在这种事上迷迷糊糊的，如今梦醒，现实更是难以应对。

就连隔天视频会议，她看到叶文邵的眼睛都会觉得尴尬，对他说的话也都是频频点头，尽量避开视线触碰。

周煦以为自己能平稳度过这段情绪起伏，却不料在三天后，在会上指责她恶意竞争的同事，实名写了举报信，理由是她接收客户回扣，以低折扣为诱饵，损害公司利益。

这事儿出的太猝不及防了，周煦以为只是口舌之争，却没料到对方玩得这么真。

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周煦当然不会做，也没有收过回扣。但是人一旦陷入自证的圈子里，就难免会出现漏洞，因为一些模糊的细节，她很难百分之百的清白。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叶文邵很重视。连葛嘉都没办法替她说话，只能让她快点返京接受公司的质询。

虽然棘手，但周煦也并不害怕。会议室里坐着几位领导，她反问：“请问，有我接收返点的证据么？”

“这个不能透露给你。”葛嘉说，其实并没有抓到切实的现金往来，“但是你接受过客户的礼物对么？在你的车里。”

周煦反应过来，说道：“是一款车载香水，价值不超过五千元。”

葛嘉公事公办地说：“价格方面公司会去核实，但是如果卡死在五千元，金额也相当大，涉嫌回扣了。”

叶文邵皱着眉，盯着周煦若有所思。

那眼神令人不轻松，质疑的成分更多，上周还和叶言倾在他的办公室里……周煦都可以想象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涉及的相关客户叫谭清浊，是一家杂志的老板。

周煦很快理顺思路：“我希望各位老板在调查之前，容我解释一下。谭先生是我在转销售部门之前的私交，并不是公司的客户。我们是几年前经他的女朋友，也是现在的太太认识的。后来他的团队给公司拍宣传片，才有的业务往来。”

“去年他要采购一批产品，从我这里走的合同。因为数额很大，考虑到将来的业务往来很多，我让了几个点，也都是符合公司的相关销售流程的。不存在低价为诱饵索要回扣。”

叶文邵说出问题的关键，“那个五百万的合同我看过，是没有问题。但我查到你的个人账号里走了十万的合同，是五折，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