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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1 / 2)

作品:《双头蛇「一人之下」

王也在认识玉巳女十年后,终于知道玉巳女家在山里。

山叫无量山,屋子是带着点儿傣族风味的两层的楼寨子,围着大概一百来平的院子,放养着三只小羊羔,两头乳牛,一条奶黄色的土狗和一只凶巴巴的狸花猫。

院子西北角儿那长着棵树龄起码五十年往上的银杏树,此时正是秋季,那叶子金黄得几乎扎眼。

他早上的时候听到玉巳女和玉凤好说起要去山里摘玉蝴蝶回来晒干了泡水喝,玉凤好推了她脑袋一下,说他想去打野味。

玉巳女撇了撇嘴,一口方言绕着弯的动听,“那我自己克(去),哪个缩要你克了,又不是我没有手。”

正在收集蛇毒的玉凤好甩了甩长长的刘海,眼皮都没抬,“那你克嘛,我搞完这guo就克找……哎咋哈给有兔子?还是说抓两只山鸡回来?”

“找那guo、就是你给记得小时候阿爸给我们做毽子的那个尾巴,那次做的叫花鸡香啊。”

“么还要克田阿娘地里边挖点泥巴呢。”

“我克挖,等哈撇了木蝴蝶我就顺路挖来,对了,阿凤,家里头蜂蜜快没有了。”

“晓得了。”

穿着宽松的靛色布衣马裤的盘发女人把最后一颗削了皮的柿子挂在屋檐上,她拨弄了一下由橙红的柿子组成的帘子,然后翻过围栏,轻盈地从二楼跳到了一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十七八岁女娃。玉巳女笑得见牙不见眼,拍了拍衣摆,弯腰揉了把跑过来的狗的脑袋,“你出克前面把那个浅黄色儿呢陶罐找出来哈,我要拔几根桔梗回来。”

“嗯,嗯,快点克快点克,烦死掉咯。”

王也悄咪咪地跟在背着个竹筐挎着个柳条篮的玉巳女后面,见她神情愉悦——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山谣,脚步轻松——都快赶上小鹿了,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

玉巳女干活很麻利,全程下来跟踏青似的,没一会儿背上的竹筐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山货。然后她又往另一个方向走,走到一处山谷里,山谷的最下面背阴处生着一大片桔梗,正是开花的时节,紫蓝色的海洋。

玉巳女选好了,把还开着花的桔梗连根挖出来,放到篮子里,离开前还顺手拔了两株长在山壁上的卷柏。

玉家姐弟话中提到的田姓女人的家离他们的家还隔着一个山头,但是对于自小长在山里的玉巳女而言这点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甚至还有空闲在路过的小溪里捞了三条小鱼,念念有词地说这儿就是猫儿的晚饭了。

玉巳女回到家的时候,小小一颗的太阳还剩小半个嵌在山头。

厨房外边,用竹筒引来的山泉水处,玉凤好正在洗菜,一见玉巳女回来就忙不迭地站起来,理直气壮道:“赶紧来洗菜,等哈我做饭。”

玉巳女连个眼神都不给,笔直越过他,利索地把芭蕉叶子里的小鱼甩给趴在银杏叶上的狸花猫,斥了黄狗一句,然后才一边把竹筐放地上一边说:“今天你洗嘛,我走了好多路累死咯。”

“我不想洗啊,阿姐!”

“你不要乱啊,鸡给杀掉了?克把簸箕翻出来,木蝴蝶晒起,我出来洗给得咯?”

“哦!”

成功甩脱自己不想干的工作的玉凤好一脸轻松地进了间屋子翻找簸箕,玉巳女噔噔噔地上楼,从桌上抱起陶罐,放到屋外一米来高的围栏上。

她伸手熟门熟路地取下放在房梁上的剪刀,就着残阳的余晖修剪着桔梗花枝,放到陶罐里,又把同样也是路上捡的枯黄的稻穗也放进去,然后是一种王也不认识的,一节一节的草木生植物,苍绿色的茎身,最后是一小把灯芯草。

摆完了,玉巳女转动着陶罐,心满意足地笑笑,返身把罐子放到四方桌上,随手披了件旧外套,下楼准备去洗菜。

正把竹筐里长条形的木蝴蝶一个一个放到簸箕里的玉凤好瞥了眼蹲在了水前的玉巳女,“阿姐,我想出克趟。”

“啊?克哪点?”

“你别管,反正就是出克一趟。”

“……那你讲给我搞么?想克就克嘛,我又没有关起你。”

“么我不是想这几天出克呢话你一个人收不完麦子,白买那块地啊。”

玉巳女倒掉木盆子里的水,“不消管,你想克就克,我自己收……你小心点啊,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晓得了,那我明天就走?”

“……嗯,给要吃早点?”

“我自己搞得,等哈我就把蜂蜜装好,回来的时候通知你,有什么要买的你讲给我。”

“好呢。”

玉凤好走后两天,起了个大早来割麦子的玉巳好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地里的一个个麦垛,以及坐在麦垛上朝她讪笑的王也。

“哎,真巧啊,我路过这儿,见这块地里的麦子都熟了,一时没忍住手痒就给收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玉巳女继续失神。

王也尴尬地抬手想要摸摸后脑勺,奈何通宵干农活的运动量太大,腰疼手酸,他的动作就改为了甩手。

扎着裤腿的玉巳女迟疑地把视线从堆成座小丘的麦穗上收回来,看向晨光中的王也,看他被麦叶划伤的脸颊,看他凝着汗水的脖颈,还有一小腿的泥,她默然了许久,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早起的鸟儿用歌声划破寂静的气氛,有什么野兽从不远处的树林里窜到了更深处,蚂蚱一跳一跳的时日无多。

玉巳女的手摸上斜绾的发髻,出门前插的两朵鸡蛋花上的露珠转移到她指尖,轻微的凉意。

玉巳女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紧张,她舔了舔唇,扭头看了眼没什么好看的山路,又回头,视线很小心地落在王也坐着的麦垛上,下意识地奇怪对方难道不觉得硌得慌……

“是挺巧,我昨儿个还担心这麦子要怎么收呢。”

“是吧?要不我再顺便给您扛回去?这麦子看着可爱,其实扎人呢!能刺你手一个血窟窿!”

夸张!

玉巳女不走心地捧场接话,走过去瞄了眼堆在田边的麦穗,心里暗道这下好了。

还没熟透呢就全给割了!

想是这么想,她面上倒是半点没表现出来,“辛苦你了,一个好好的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长千里迢迢跑这儿来收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