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们真不是逃兵啊？”何大厚明白过来。黄金把一张大脸凑过去，脸上都是诚恳：“肯定不是啊！你见过这么憨厚的逃兵吗？”帅克忍住笑，黄金伸手解开何大厚身上的绳子。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帅克看着他有点儿瘸的腿。

“我是工兵团的，南疆扫雷时炸的。”何大厚站起身，抖落着身上的绳子。

帅克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敬意：“老班长怎么称呼啊？”

何大厚憨厚地笑笑：“何大厚，叫我老何就可以了。”

“老何大哥，这矿井的出口在哪儿啊？”林小鹿问。

何大厚拿起铁锹：“出口？那就多了！你们往前走，一路上都有出口。”

陆冰嫣走过来，担忧地提醒帅克道：“我们得赶紧走了，他们已经进洞了，而且行军速度肯定比我们快，一会儿就追上我们了！”

帅克没吭声，看着正在挖煤的何大厚，若有所思……

2

漆黑的通道里，突突的马达声渐行渐近。雷震举手握拳，队员们立刻散开寻找隐蔽。声音越来越近，不时还有亮光投射过来。不一会儿，何大厚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过来了。拖拉机的远光灯打在队员们身上，让戴着夜视的队员们宛如天兵天将，何大厚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刹车，伸长脖子大声喊道：“谁啊？你们是干吗的？”

“老乡，我们是空降兵部队的，在训练。”雷震推上夜视仪，“老乡，你看见过几个新兵吗？”何大厚扶着把手，也不下车：“看见了，我还纳闷儿呢，你们是不是抓逃兵呢？”雷震笑笑道：“没有，没有，他们不是逃兵，我们只是训练。”何大厚“哦”了一声：“那我能走了吗？”雷震点点头。何大厚发动拖拉机正往前开，雷震看着车斗上满载的煤：“等等！”何大厚被拦住了，停下车道：“又咋了？”

“不好意思，我们要检查一下。”雷震走过去，看看车斗，“这煤下面有人吗？”

“咋可能呢？”何大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时，几个队员已经掏出工兵锹，围住了车斗。何大厚咽了口唾沫，跳下拖拉机支支吾吾地问雷震：“那什么……你们要是挖了我的煤，可得给我装回去啊！”

“没问题，挖！”雷震一声令下，铁锹翻飞，战熊和几个队员挥舞着胳膊挖得很快，雷震则紧盯着何大厚。没一会儿，车斗见底了——什么也没有。何大厚不禁道：“首长，你看这……”雷震皱着眉头，围着车斗来回转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雷震黑着脸命令道：“给他装好。”他挥挥手，战熊拿着工兵锹汗流浃背地站在车上，一脸哭相。

此时，在矿洞深处，洞壁旁的一条臭水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菜鸟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前行。大步走在前面的黄金突然停下脚步，帅克问：“怎么了？”黄金嗅着鼻子：“前面肯定有出口！有新鲜空气！”帅克松了一口气：“是约定的那个出口吗？”

“放我下来，我看看地图！”借助微弱的光线，林小鹿的手在地图上摸索着，“和老何班长约定的出口还有三千米，不是这个出口，前面分叉口走右边！”

陆冰嫣看她：“你确定吗？这要走错了，可是迷宫！”

林小鹿语气自信道：“如果地图没错的话，我确定！”

这时，矿洞深处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周招娣急忙说：“糟了！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啊？”

帅克脑子飞快地转着，他看着石壁旁的臭水沟。

几分钟后，战熊戴着夜视仪小心前行。突然，战熊停下脚步，雷震小心地走过来：“怎么了？”

“突然没痕迹了？”战熊纳闷儿地看着地上，又看看雷震，“一路上都是脚印，到这儿什么都没了？”

雷震看看前面，笑了：“他们很聪明，学会掩盖脚印了。”

战熊满脸疑惑道：“我只是纳闷儿，他们怎么能跑这么快，我们的行军速度可不慢。”

雷震笑了起来：“他们都是我精心选出来的，不能小看——全速前进！”

队伍开始一路狂奔，很快就消失在矿洞深处。

3

黑乎乎的水面一片寂静，臭水沟里咕嘟咕嘟地冒出几股气泡……帅克从黑水中露出眼睛，眨巴了眨巴，观察着四周——没动静。菜鸟们哗地站起身，急促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快！走了，大家上去吧！”帅克招呼着众人。菜鸟们互相搀扶着从水里爬上去，浑身都湿透了，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山路上，何大厚开着手扶拖拉机，嘣嘣地拉着一车煤开过来。到了一处山窝，他跳下车，看看四周，提着铁锹铲开一个洞口，看看手表等待着。不一会儿，洞里传来几声蛐蛐叫，何大厚也学了几声青蛙呱呱叫了几声，很快，帅克从洞口露出脑袋：“老何班长，你到了？”何大厚连忙扶起他：“哟？咋浑身都湿了？”黄金钻出来，拧着湿透的衣服角：“别提了，躲水里了。”何大厚满是佩服地道：“真有你们的，还能藏车里吗？”陆冰嫣一甩头发：“能！我们没问题！”何大厚拿出一把塑料管丢给他们：“猫着，咬住，千万别松嘴！”

何大厚拿起铁锹，爬上车，开始铲煤。漆黑的煤灰撒在他们的身上，一阵乱飞。

矿洞里，突击队员们快速前进。雷震打开电台开始呼叫：“水牛、鳄鱼，有没有什么发现？完毕。”

山地上，赵大力站在最后一辆车上，拿着望远镜在观察：“飞鲨，水牛没任何发现！完毕。”

“飞鲨，鳄鱼也没有发现。完毕。”鳄鱼带着三个兵潜伏在另一处洞口附近的制高点处。

雷震拿着对讲机疑惑地皱着眉头，战熊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飞鲨，他们还在洞里吧？这个洞太深了，四通八达的，真的在里面，撒一个团进来也不太好找。我看他们是想混到时间吧？”

“他们不会在洞里待着的。”雷震停下脚步思索，“帅克不傻，他们没有手电，也没有夜视仪，在这儿待不住，闹不好就迷路了。那他们很可能已经出洞了？”

“这些兔崽子还挺能折腾！”战熊抬手看表，“飞鲨，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雷震点头道：“我们出去！他们是新兵，不可能隐藏住所有的痕迹！既然我们没看见痕迹，他们肯定已经在外面了……”这时，他突然恍然大悟道，“我们中计了，他们肯定在我们搜索过的地方藏了起来，等我们过来了，再背道而行，不知道从哪里出去了！”

村口，何大厚开着手扶拖拉机，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煤，一路冒着烟嘣嘣地开过来。山坡上，两名队员穿着吉利服潜伏在草丛里，据枪观察着村口的动静。鹰嘴将眼抵着瞄准镜问：“你觉不觉得这车煤有问题？”观察手鹰眼举起望远镜看过去，瞄准镜里，拖拉机的车轮明显吃重，土路上，车轮压过的痕迹都很深。

4

何家院子，何大厚开着手扶拖拉机进来，跳下车赶紧关好门，手忙脚乱地拿起铁锹：“快快快！下面有人！看看有事没有！”

正在角落整理东西的何大爷起身：“弄啥呢？”

“快！把煤堆铲开！”何大厚急吼。

何大爷一愣：“煤堆下有啥？”

“快！下面有人！先把人挖出来，可千万别出事！”何大厚飞快地铲煤。

何大爷一愣，急忙捡起墙边的铁锹去帮忙，院子里一阵煤灰乱飞。很快，拖拉机上的煤被卸了大半，几个黑不溜秋的人被压得够呛，站起身，满脸满身都是煤渣儿，跟黑煤球似的，都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帅克想说话，刚一张嘴都是煤渣儿，呛得他直咳嗽。何大厚赶紧把他扶下车：“快快快！下车，都进屋洗洗！”菜鸟们蹒跚地跳下了车。

“他们果然在车里！”鹰眼拿着望远镜，一脸兴奋。鹰嘴打开通话器：“飞鲨，鹰嘴小组报告，目标出现，在黄村！藏在一辆运煤的手扶拖拉机里面了！完毕。”

山谷里，刚走出洞的雷震愣住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开拖拉机的何大厚的笑脸：“奶奶的，这群兔崽子还懂得团结群众了啊……”

“是不是我们拦住的那辆拖拉机？”战熊问。

“还能有哪辆？”雷震没好气地看着他，“我们被骗了，他们居然找了外援！”

战熊一脸纳闷儿地道：“可我们都检查过那车煤了啊，什么都没有！”

雷震笑了：“他们是约好了在哪儿接头的！又是一个没想到啊——猎隼，你们在什么地方？完毕。”

村子上空，三架直升机在高空盘旋着。高山坐在驾驶舱里答道：“飞鲨，猎隼在黄村上空，已经盘旋很久待命了。完毕。”

“他们进黄村了！你们马上来接我们，位置在1012a地区！完毕。”

“收到，1012a，我们马上就到。完毕。”

“哟？那些新兵还真厉害啊，我们这么盯着都没发现！”陈笑寒冷笑道，“他终于吃了一亏啊，还是新兵的亏！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着，直升机在空中转向，加速飞走了。

雷震站在洞口，打开电台急呼：“水牛、鳄鱼，集合所有人，到黄村待命！完毕！”

很快，无线电就收到各小队的回应。

不一会儿，直-8停在山洞前的空地上，两架直-10在空中一左一右悬停警戒。雷震带队戴着风镜低下头，一片尘土飞扬覆盖了他们。雷震带队跳上直-8。

机舱里，雷震坐着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战熊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们怎么办？进村搜吗？”雷震看他一眼道：“你敢吗？”战熊嘿嘿笑道：“不敢。”

雷震的语气里多了一些惊喜：“他们真的很聪明，聪明到了让我觉得狡猾的地步，他们居然想到了我们的软肋在什么地方。”战熊苦着脸道：“飞鲨，这样下去，我们非输不可啊！想在规定时间里抓住他们，除了进村搜，没别的办法了……”

雷震一个栗暴甩过去：“进村？！你脑子抽抽儿了吗？你忘记你上次跳错地方，跳进老百姓家的鱼塘里了吗？不长记性！”战熊一个激灵，悻悻地坐回座位：“我又不是故意跳的！咱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雷震没说话，在想事情。

寂静的院子里，房间里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雾气腾腾的。安迎战洗完澡正在穿衣服：“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陈东西闭着眼，舒服地躺在木桶里呻吟：“怎么办？跟这儿待到到点啊！”卞小飞在那边站起身道：“他们肯定已经想到我们在这儿了，还会放过我们吗？”陈东西阴阳怪气地道：“哪儿那么玄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老百姓家里呢？”

“他们一定知道。”帅克已经穿好了衣服。陈东西不服地道：“他们长千里眼了吗？”话音未落，桌上的电台响了：“帅克，飞鲨呼叫。完毕。”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出声。帅克苦笑，拿起电台：“帅克收到，飞鲨请讲。完毕。”

“我知道你们躲进了黄村，还找到了堡垒户。完毕。”

一屋子菜鸟们张大嘴呆住了。

“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安迎战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

“他们是老屁股！”帅克转身对着电台道，“飞鲨，既然你知道我们在哪儿，那为什么不干脆来抓我们？完毕。”

雷震嘿嘿一笑：“你小子明知故问！我相信，依照你的智商，肯定猜到我们是不敢进村的。但是如果等你们在里面躲到了时间，这个游戏我也没办法玩儿了。所以，我要改一下游戏规则！完毕。”

帅克一愣：“改游戏规则？什么意思？完毕。”

“开着电台，我会联系你的。完毕。”

帅克拿着电台，愣住了。

“怎么又要改游戏规则？凭什么啊？他说什么是什么啊？！”陈东西气得起身站起来，洗澡水洒了一地，“要不这样算了，我们借个白床单，晃悠着出去得了！还费什么劲儿啊？”

安迎战看帅克：“改成什么了？”

帅克两手一摊：“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么舒服的！”

话音未落，外面发动机的马达声由远及近传来，屋子里的玻璃窗都被震得直响。

帅克快步走到窗口抬头一看，村子上空，三架直升机超低空掠过。老乡们一脸蒙，躲避着飞扬的尘土。羊圈里的羊群都被灰尘覆盖了，一片鸡飞狗跳。整个黄村都被笼罩在一片尘土中。

女兵们刚洗完澡走出来，就看见桌子上的东西都在咣咣地晃动，还以为地震了，抱头尖叫着躲在桌子下面。林小鹿耳朵比较尖，听出来了：“是直升机，他们发现我们了！”

院子里，何大厚和爹妈都躲在厨房里，空中一阵飓风刮过，更是扬起无数烟尘。羊圈里的羊也都被惊着了，咩咩地直叫唤。

村外，两个车队陆续开来，赵大力和鳄鱼一前一后停在村口。突击队员们持枪跳下车，快速封锁了村口和周边的制高点。车上的高音喇叭不停地在喊：“老乡们，不要惊慌，我们是空降兵部队的，这是演习！重复一遍，我们是空降兵部队的，正在演习……”

院子里，何大爷躲在草垛后面抬头望天：“他们这是搞什么呢？”何大厚苦笑道：“他们发现新兵了。”何大爷一愣：“咋的？他们还敢砸咱们家院门不成？”何大厚笑道：“这个我想他们一定不敢，当兵的这点儿数还是有的。”

村口，赵大力带领着突击队员们据守在路边，一个个持枪警戒，如临大敌，宛如战争来临了一般。雷震带队快步走过来：“有什么动静？”赵大力啪地立正：“报告！除了过去两头猪、一只狗，什么动静都没有，老百姓可能还不知道咋回事。”

雷震凑过去，低声道：“我们在这儿不能久待，要是部队里知道了，我们就要倒大霉了。”赵大力眼里冒光，一挑眉毛：“飞鲨，你想怎么搞？”

雷震看了看四周：“都看好了吗？”赵大力用力地点点头：“水泄不通，就是我们不能干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吧？这儿的老百姓可惹不起，他们见伞兵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