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卿却笑的高深莫测，“诶，阿瑶是个好姑娘，能甘愿为你赴死的人，你可要珍惜。”

韩非看了慕瑶一眼，别扭地转身去扫地，嘴上却说道：“这里灰尘大，老师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旬卿哈哈大笑起来：“为师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慕瑶无语望屋顶，这个时代真实的荀子原来这么幽默的嘛！这让她想到了现代人的磕CP。

小两口……她可不敢和韩非成为小两口，将来若是改变不了他的结局，她岂不就成寡妇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本公子一起洒扫。”

韩非的声音打断了慕瑶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卫生，毕业两年多了，再一次在学校打扫卫生，这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学生时代。

有风自窗外吹了进来，吹起慕瑶额角的碎发，她抬手擦去额头薄汗，抬眼便看到了韩非方才所坐的矮桌前一卷展开的竹简，上面刻着的是工工整整的大篆体。

慕瑶在现代因为是历史老师，所以也学过一些古文字，于是好奇凑过去看，入眼的是：智术之士明察，听用，且烛重人之阴情；能法之士劲直，听用，且矫重人之奸行。

她眨了几下眼睛才想起来韩非这篇文章叫《孤愤》，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慕瑶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场穿越还是很值的，不仅见到了荀子，还能亲眼见到韩非亲手所写的《孤愤》原文，这可比那青铜镜有价值的多。

因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停止了，韩非疑惑看向慕瑶，见她正认真看着自己的文章。

于是打趣：“你识字吗？”

“废话，我作为……”慕瑶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及时把老师两个字咽了下去。讪讪解释：“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些。”

韩非听她这么说，突然阴阳怪气起来：“自古就没有几个女子能真正可以读书识字的，既然你父亲在你小时候如此善待你，那为何后来又把你卖进宫里去了？”

慕瑶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她又哪里会知道这个阿瑶被自己的父亲卖进宫里的原因，在这个男权至上重男轻女的时代，这个阿瑶在出生时没被掐死就已经是幸运了。

“记不清了，或许是因为家里穷苦，父亲才把我卖进宫里的。”

韩非扬唇冷笑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埋头扫地。

慕瑶自然明白韩非这个冷笑是什么意思，他既然知道自己是韩桓惠王安排过来的眼线，就算自己说的再动听，他也不会信一个字的，只会觉得自己是心虚狡辩。

慕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韩非解释清楚，不能一直任由他这么误会下去，这样是会耽误自己的任务的。

两人打扫完毕，慕瑶候在韩非身旁，等他锁好门，才踌躇着开口：“公子，我……”话到嘴边却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措辞。

韩非把手中两卷竹简交给她，自己率先往外走去，声音幽幽飘来：“本公子觉得你受伤之后真是变了，变得废话了很多。”

慕瑶快走几步跟上，在两人都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开口：“公子不必调侃我，我的身份确实容易被怀疑，可我对公子是真心的。”

听到真心二字，韩非耳根突然红了，他别扭地把视线移向窗外，强装镇定地开口：“作为姑娘家，要懂得何为矜持，而且你我二人身份悬殊，我们是不可能的。”

慕瑶见他误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口误说的是真心，而不是忠心。

“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我是忠心跟随你的，这天下我只认你为主人。”

韩非回眸，看着自己的女侍卫，眼神复杂，心里却因为这句解释莫名有些烦躁。

慕瑶知道他还是心存芥蒂，于是干脆摊牌。

“我知道公子怀疑我是韩王派遣过来的眼线，最初我也确实就是一枚任人差使的棋子，可跟随公子久了，我才知道韩王之所以不重用公子是因为嫉妒公子的才华。我也是个有脑子的人，自然明白孰是孰非。”

韩非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能看穿一切，当年兄长作为嫡系长子顺理成章继承了王位，而那时的自己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就因为天师的一句预言，从此以后他流离于各国之间，表面上是四处求学，实际上却是因为兄长容不下他。

慕瑶见他没接话，于是换个方法劝他。

“既然韩国容不下你，你何不另寻良枝。”

“放肆，王室威严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揣度的。”韩非脸色冷的吓人，“我作为王室子孙，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只能属于韩国。”

近些年来，他一直上书建议兄长推行法治，虽然兄长次次驳回，但他不能因为兄长的作为就放弃自己的国家。

慕瑶倒吸一口气，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竟然忘了历史上韩非是一个对自己国家愚忠的人，纵使被两代君王算计，但他依然只忠心自己的国家。

这样的一个人，将来她该怎么阻止他出使秦国。

“不论公子怎样怀疑我，自此以后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为了公子好。”

这样坚定的话让韩非脸色缓和不少，但语气依旧很冷：“要想活的长久，以后不可再胡言乱语。”

“知道了，公子。”

慕瑶在心里暗暗发愁，她之前听到其他学子的讨论，推算出眼下已经是韩桓惠王在位的最后一年，等韩王安继位后，韩非就该回韩国了。

她约莫记得韩非是在韩王安三年的时候出使秦国的，这样算来他的命数也没有几年了，看来她要尽早筹谋了。

这时，鼻尖突然飘来一阵香气，慕瑶顿感饥饿。

她之前跟着韩非匆忙出门，什么都没来得及吃，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公子，我饿了。”这语气软软糯糯有些像撒娇。

韩非心里悸动了一下，手掌不自觉在袖中握了一下，他抬眸瞅了慕瑶一眼，然后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布袋丢给她，“正好本公子也饿了，你去买些吃食回来。”

慕瑶打开布袋，是楚国货币铜贝，她弯起眼睛，喊停了车夫，便跳下了马车，几步来到路边卖饼子地摊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