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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在厅堂用过一顿极其丰盛的宴席后,端王妃又留子侄们聊了些家长里短,嘘寒问暖间尽显关怀。

约莫闲坐了一个时辰,端王妃便叫他们下去安顿,“你们车马劳顿,定然是累了的,先回屋里好好歇息,养足精神,你们姑父再过不久也回来了,待到夜里宴上咱们再慢慢聊。子实,庆宁,嘉宁,你们陪着一道去。”

小郡王和两位郡主恭顺应下,“是。”

谢伯缙等人也起身,拱手告退,“晚些再来拜见姑母。”

端王妃笑脸盈盈地挥了下手,“去吧,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尽管与子实说。”

诸位小辈从正房依次退下,方才还喧嚷热闹的屋子霎时静了下来。

端王妃身旁的嬷嬷弯腰搀扶着主母,满脸堆笑道,“许久没见到王妃这般高兴了。”

“娘家人来了自是欢喜的。”端王妃抬手扶了扶乌黑鬓发间的累丝嵌宝石丹凤钗,那双素日显得精明威严的凤眼也染上一层温情脉脉的柔色,低低感慨道,“日子过起来可真快,一眨眼三个小子都长这么大了,还一个个生得一表人才……要说我那嫂子虽性情绵软了些,生养孩子却是不错的。”

嬷嬷连声附和道,“可不是么,老奴瞧着三位侄郎君俱是文采风流的神仙人物,就连那位云姑娘也养得娇贵精细,举手投足间的风范,半点不输长安洛阳的世家贵女呢。”

“我兄嫂重视她,先前不是还将郑嬷嬷讨要过去了么,如今看来郑嬷嬷将她教养得很好。”端王妃慵懒的靠在长榻上,腰间垫着个五彩织锦隐囊,慢悠悠道,“先前叫你准备的东西,你记得给她送过去。”

“您的吩咐老奴哪敢忘,一早便从库房里取了四匹上好的天蚕缎并一斛南珠,还有先前宫里赏的那支碧玉七宝玲珑簪,都装好了,晚些就送过去呢。”嬷嬷躬腰道。

“嗯,那就好。”端王妃颔首,左右两边各有一丫鬟替她捶腿捏肩,她半阖着一双凤眼,“我先午睡一会儿,你点个人去外头看着,王爷一回府就请到我院里来。”

“是。”嬷嬷应下,轻手轻脚的走到香炉旁燃了两枚安息香丸,又放下梢间的幔帐,缓步退下。

且说另一头,云黛跟在小郡王他们身后,一同往府上安排的住处走去。

王府人口众多,小辈的住处按男女分了两片,北苑那边是儿郎们居住之地,南苑则是女眷居住之所。他们是客,没法像在国公府那样一人一处院落,纵是如此,端王妃也特地收拾出两个清幽宽敞的院落——谢伯缙三兄弟一道住在北苑的雁秋斋,而云黛则住在南苑映雪小筑。

庆宁和嘉宁两位郡主的院子相隔不远,而这映雪小筑就在嘉宁郡主的院子后头,不过百步便能到达。

“母亲想着你与嘉宁年岁相仿,两人住得近些,平日也能一起玩耍。”庆宁郡主一壁领着云黛往映雪小筑走,一壁微笑与她说道,“我再过不久便要出阁,嘉宁素日又不爱与庶出的姊妹们玩耍,如今你来了正好,你俩互相做个伴,倒不怕孤寂无聊了。”

云黛心道嘉宁郡主似乎并不想跟自己作伴,面上却是维持着得体笑容,轻声应着。

“到了!”庆宁停下脚步,对云黛笑道,“这院子不算大,却有一番雅趣,这边还种了几株梅花,冬日里红艳艳开得极好。妹妹可喜欢梅花?”

“梅花乃花中四君子之首,我自是喜欢的。”云黛客套答着,清澈的黑眸打量着这座即将住上小半年的院落。

小小的三间房舍,一明两暗,打扫的很是洁净,还摆着不少花草盆栽,幽静又素雅。待走进正中那处明间,只见里头各式各样的家具物件一应俱全,幔帐窗帘皆用女子喜爱的明亮颜色,平添几分清新明快。

“姑母真是有心了,这住处我很喜欢。”云黛扭头与庆宁郡主展颜一笑。

庆宁见状,上前拍了拍云黛的手背,俨然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柔声道,“妹妹喜欢就好。我听舅父舅母一直将你当亲儿养着,如今你来了我们府上,既唤我母亲一声姑母,又唤我一声姐姐,咱们便是一家人,你千万别拘着,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开口,定叫你住着舒心才是。”

云黛心中一暖,出声道谢,又留庆宁和嘉宁坐下喝杯茶。

庆宁婉拒,“你还要归置行囊,有的忙了。反正我们住得不远,改日再来你这讨杯茶喝也不迟。”

说罢又正了脸色,恩威并施地敲打了一番院里添置的四位丫鬟,叫她们好生伺候云黛,若有怠慢打死不论。四个丫鬟忙不迭应下。庆宁这才满意,带着嘉宁先行辞别。

送罢两位郡主出门,琥珀扶着云黛往屋里走去,嘴里不住夸道,“大郡主不愧是王府嫡长女,气势可真足。”

云黛对庆宁很有好感,也赞道,“她这样干练能耐,等嫁去英国公府,定能将府上管理得井井有条,妥帖周到。”

“姑娘您先在里间歇息,奴婢出去看看箱笼,翠柳个小糊涂的,奴婢放心不下。”

“嗯,去吧。”云黛自顾自倒了杯茶,忽而想起一事来,出声叫住琥珀。

琥珀拧过身,“姑娘还有事吩咐?”

云黛犹豫片刻,低声问道,“若我没记错,今上六公主的封号是丹阳吧?”

琥珀愣了下,旋即点头,“是啊,丹阳公主乃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据说貌若天仙,还有长安第一美人之称呢。姑娘,您怎么突然问起丹阳公主了?”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云黛朝琥珀浅浅一笑,“琥珀姐姐你忙去吧。”

琥珀只当自家姑娘初来乍到,对长安的事物都新奇着,也没多想,自行忙活去了。

里间顿时静了下来,云黛斜坐在榻边,单手支着白嫩嫩的下巴,眉眼间渐渐笼上一层淡淡忧色,仿若烟雨笼罩的山林湿润朦胧。

她想,嘉宁待自己好像并不大友善,虽不知为何,但日后见面还是能避就避让些。

至于嘉宁突然提起的丹阳公主,以自己的身份,应当不会碰见吧?不过嘉宁的胆子可真大,竟敢称呼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作贱人,说起来她们也是堂姐妹,也不知之前是有何过节?

云黛兀自靠在榻上胡思乱想,不知多久,外头倏地传来一阵说笑声。

还没等云黛发问,就见琥珀领着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走了过来。

“给云姑娘道万福。”那穿戴殷实的婆子笑眯眯行礼,又站直了身子道,“搅扰云姑娘了,老奴是王妃院里的二管事,夫家姓陈,姑娘不介意就唤老奴陈二家的。”

云黛温声细语,“陈妈妈好。”

那婆子笑容登时更客气几分,直接禀明来意,“老奴是奉王妃娘娘之命,特给云姑娘送见面礼来的。王妃说了,头次见着姑娘,她这个做姑母心中欢喜,这是她的心意,还请姑娘莫要推辞,收下就是。”

说着还侧了侧身子,让那两个端着朱漆四方托盘的丫鬟上前,将手中之物展现出来。

云黛放眼看去,只觉光华灿烂一片,皆非俗品。但在国公府住了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这些珠玉之物,是以只淡淡略了一眼,便与那婆子道谢。客套两三句后,又叫琥珀送她们出门。

琥珀深谙后宅生存之道,手脚利索得给那婆子塞了赏钱,嘴甜的将人送出门,“我们姑娘初来王府,日后若有麻烦陈妈妈的地方,还望陈妈妈多帮衬着。”

陈二家的掂了掂袖管里的赏钱,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姑娘真是客气了,若是有吩咐,只管交代便是。”

琥珀连连说是。

等离了映雪小筑,那陈二家的拿出几枚铜钱赏了那两个跑腿的丫鬟。

俩小丫鬟美滋滋接过,又忍不住嘴碎议论起来,“这位表姑娘生得可真漂亮呀,先前在王妃院里,我们都不敢抬头多瞧。方才凑近了看,真如雪玉雕出来的人儿般,白莹莹的发着光。”

“可不是嘛,这般容色整个长安城都挑不出几个。听说她此次进京,是要在长安城里找个夫婿?”

“啊?真的吗?也不知道她能寻个什么人家。不过她生得这么好,恐怕那些世家郎君见了都要走不动道了,没准真能攀个高枝呢。”

“胡吣些什么。”陈二家的沉下脸呵斥道。

见那两丫鬟闭了嘴,犹觉不足,又冷笑道,“你们当这位云姑娘是万侯府上那位表小姐,专门上门打秋风攀高枝的?方才咱们送东西过去,那可都是些上等货,单就说那支簪,宫里敕造的,便是王妃都喜欢得很。这要是寻常小娘子见着了,可不得多瞧两眼。可我看着那位云姑娘,人只那么轻飘飘扫了一眼,并没觉得多稀罕,可见她先前在国公府里过得是怎样锦衣玉食的娇贵日子。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这般看重她,自会给她安排顶顶合意的婚事,哪里用得着找千里迢迢来长安攀高门?”

小丫鬟还有些不服,心道陇西荒芜偏僻之地哪能与长安比,却是不敢开口。

陈二家的看出她的不服气,哼了声,“你们且看国公府三位公子待她的态度,便该明白日后要如何服侍这位表姑娘了。”

她双手揣袖,转身回去复命。小丫鬟们连忙跟上,再不敢议论。

***

琥珀这边将送来的礼品收好,语气掩不住的欣喜,“看来大姑奶奶很喜欢姑娘,方才那几匹锦缎丝滑软腻,颜色又好,正好可以给您做两身冬装。”

“你看着办便是。”云黛笑道,又静静打量着居室的布设,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下来——那些郡主公主什么的,能交好就交好,不能就罢了。在王府住着,最主要是看王妃的态度,若能讨王妃欢喜,其他便也不算事了。

想通这点,她回榻间踏踏实实睡了个午觉。等再次醒来,外头已是红日西斜,紫霞漫天,琥珀翠柳她们也将行李都归置妥当。见着屋内摆放着自己惯用的那些物品,云黛心头也多了几分安定的归属感。

还没等到王妃那边派人请去赴宴,小筑里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姑娘,世子爷来了。”

乍一听到琥珀这通报,云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若是另两位兄长来找她,她半点不会觉着奇怪,可现下是谢伯缙来了,而且是他单独一人。

她忙从梳妆镜前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才出垂花门,便见浓郁旖旎的霞光之下,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明间中央,单手负于背后,正仰头打量着屋内布置,因着这仰起的动作,他侧脸线条显得愈发明晰凌厉。

听到里间传来的脚步声,他侧过身,平和的视线望向那匆匆迎出来的小姑娘。

“大哥哥,真是你呀。”

“难道还有别的世子爷?”谢伯缙抬步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