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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云海楼三楼的雅间,长桌上摆着滋味鲜美的菜肴及各色浆饮,许灵甫还点了坛店里最好的葡萄酒,说是用西洲马奶葡萄酿成的,味美酒醇。

推杯换盏间,许灵甫先是向谢伯缙表达他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旋即又聊起许谢两家几代前的亲戚关系,一口一个“谢大哥”喊得亲热无比,末了,又谈及三皇子裴青玄在北庭的情况,感慨万分——

“多亏谢大哥你仗义执言,不然还不知玄表兄何时才能返回长安!他在北庭这几年,家中长辈无一日不牵挂。当年他去北庭后,我祖母在家日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后来卧病在床神志不清时,嘴里还牵挂着宫里的姑母和北庭的表兄,生怕她闭眼前再见不到玄表兄最后一眼。现下好了,现下可算是……呜呜呜呜,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浓眉大眼的少年情难自禁,“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谢伯缙也有些不自在。

谢叔南摸了下鼻子,低声道,“大哥,你快劝劝他,你劝劝他肯定听的。”

这要是自家弟弟哭得这般没体统,谢伯缙肯定要出言呵斥了。可这许灵甫到底不是自家人,他只得黑着一张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生硬的安慰,“男儿有泪不轻弹,许兄弟也别哭了,喝酒吧。”

“欸,是是是,我这是太高兴了。”许灵甫抬袖抹了把热泪,高举酒杯,虎目含泪,“来,谢大哥,谢二哥,谢三弟,咱们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百年前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并排坐在窗边的许意晴一脸嫌弃的捂脸,悄悄与云黛咬耳朵,“我五哥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日是见着你大哥太激动了。”

云黛也是头次见到个男儿哭成这样,讷讷点头,“你五哥……嗯,是个性情中人。”

许意晴摊开手,叹气道,“说起来我几个哥哥里,我五哥是最倒霉的,他一心想上战场建功业,可惜他幼年大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体弱,后来虽然养好了,可我母亲也不许他去练武,怕又给折腾病了。这可把他给憋得呀,时不时就望天念着什么‘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啊、‘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啊这些诗。”

“那的确是挺憋屈的。”

“我另几个哥哥倒是有一身好功夫,可是这些年来也不能上战场大展拳脚,生怕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饶是这般谨小慎微了,我姑母她还不是落到如此地步?要我说,还不如放开拳脚去立功立威,娘家硬起来了,我姑母在宫里才更有底气嘛,反正陛下是个无情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姑母就该多为她自己想想,而不是一颗心都扑到陛下身上,只知道替陛下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

想当年镇北侯府也是鼎鼎有名的武将大家,这些年却是衰落至此。云黛原以为是许家儿郎没有俊才,如今听许意晴这话,才知是有心藏拙,且还与皇后重情有关。

她心底唏嘘一番,轻轻偏着脑袋问,“那你家打算一直这般么?”

“我也不知道。”

许意晴耸耸肩膀,端起葡萄酒喝了一半,饱满的嘴唇浸了酒液亮晶晶的,“不过我听说,明年选秀族中想送一位庶出的姑娘进宫去,给我姑母当帮手,总不好让丽妃独大吧。陛下虽然宠爱丽妃,但都过了这么多年,男人总是喜欢年轻貌美的不是?”

云黛错愕,“要送进去的那位姑娘多大呀?”

“好似是十六岁,旁支家的姑娘,唉,我也不清楚,我母亲不让我多问。不过选秀的女子都是那样的年纪。”说到这,许意晴压低了声音,很是不满地说,“要我说陛下也真是的,都这把年纪了还选秀,这不是糟蹋人嘛。”

云黛回了个“我也觉得”的眼神,给许意晴倒了杯茶水,轻声提醒,“喝些茶醒醒脑子,再夹些菜吃,空着肚子喝酒对肚肠不好。”

“好。”许意晴笑了笑,喝了口茶润润喉,又伸出筷子去夹菜。

她看了圈桌上菜肴,最后将筷子对准一道三鲜笋炒鹌子,筷尖刚伸去,另一双筷子也伸了过来。

许意晴微诧,抬眼看去,正好对上谢仲宣那双迷人的桃花眼。

一霎那头顶电闪雷鸣,又像心口涌上无数蝴蝶,她睁着眼睛都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还是谢仲宣收回筷子,温声道,“许姑娘先请。”

许意晴的脸一阵发烫,磕磕巴巴道,“你先、你先……”她转而胡乱去夹了一道菜。

一旁的许灵甫见到,惊讶道,“妹妹,你不是不吃鱼的么。”

许意晴一怔,这才发现她夹了块糖醋鱼块,感受到桌上众人朝她投来的目光,她心底暗骂了句自家五兄,你继续哭你的啊,突然管我吃不吃鱼!面上却是挤出笑容,“我今日突然想尝尝了,五哥,不行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实,甚至还用一副“你赶紧闭嘴吧”的目光看向自家哥哥。

许灵甫,“……”妹妹今天好奇怪噢。

却也没多想,而是继续与谢伯缙聊着北庭的事。

许意晴硬着头皮将那糖醋鱼吃掉,惊讶发现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能接受。再去与云黛说话时,她忍不住夸道,“你家三位哥哥都是了不得的俊才,你可真有福气。尤其你家二哥哥,他长得可真好看,就跟话本里的书生郎君一样……”

云黛却是持不同意见,她觉得大哥哥更好看些,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每个人眼光不同,她也不驳许意晴的话,只道,“二哥哥是长得很清俊,而且他博闻强识,很有文采。”

许意晴认真听着,又笑呵呵对云黛道,“等我回去就卜上一卦。”

云黛好奇,“你这回要卜什么呀?”

许意晴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给你二哥哥算一卦。”

“那你可得算算他明年春闱能不能中。”

“好嘞,没问题。”许意晴答应下来,心道,除此之外,她还想算一算这个谢仲宣是不是她的有缘人。

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要结账时,许灵甫拼命拦着谢伯缙,“就当答谢上回令妹在魏家对我妹妹的关怀,这回我来请!谢大哥你别跟我见外,这顿你要是不让我付,我今日就倒地不起了。”

这种碰瓷式买单让谢伯缙无言以对,只能由着许灵甫去。

临分别时,许意晴拉着云黛的手,热情相邀,“你若是有空就来我家玩,我一般都在家的!”

云黛自是笑吟吟地应下,“好呀,我还想听你给我二哥哥卜的卦呢。”

许灵甫那边也盛情邀请着谢家三兄弟来府上做客,谢伯缙欣然应下。

***

长安的生活比陇西的生活要丰富有趣的多,王公贵族们总能想出各种消遣的趣事,除却各种花头的大宴小宴,还可游山玩水、画舫作诗会,打马球踢蹴鞠等等。恰逢深秋,正是山间野兽山禽膘肥体壮之际,皇室也筹备起秋狩之事。

午后明净的秋日阳光斜斜照在长安皇宫恢弘大气的重檐庑殿顶上,那层层叠叠的碧绿琉璃瓦光泽闪耀,屋脊上的走兽映着湛蓝的天空威风凛凛,庄重森严。

未央宫庭前的芍药花开得正艳,一袭红锦泥金衫裙的丽妃慵懒的靠坐在美人榻旁,手中银剪慢条斯理的修剪着饱满鲜艳的花枝,又将修剪好的花枝插进那色泽如玉的青瓷斛中,纤纤素手与洁白透粉的花瓣交相辉映,一时分不清哪个更为娇嫩。

美人插花的一幕,宛若画卷般唯美。

可惜这唯美的画卷没维持多久,就有宫女上前禀报,“娘娘,五皇子和丹阳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一双儿女过来,丽妃只略抬了抬眼,“叫他们进来吧。”

宫女应诺,不多时,一对身着华服锦袍的少男少女走了进来,规矩行过安后,有宫女搬上两张圈椅供他们坐下。

宫人们上过茶水糕点后,很是自觉地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尊贵的母子三人。

丽妃不紧不慢的插完一整瓶花,才放下银剪,闲闲的与子女们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聊到月底秋狩之事,丹阳一听就来了精神,直起脖子看向雍容美貌的丽妃,“母妃,这回我也想去。”

丽妃动作优雅的呷了口茶水,慢悠悠道,“你不是一向对秋狩不感兴趣,说一帮臭男人聚在一块儿,骑马出汗臭烘烘的么?怎么这回突然想去了?”

丹阳目光闪了闪,含糊道,“就突然想去了呗。而且这回您也去,皇兄也去,我一个人在宫里多无趣啊。”

五皇子斜睃了她一眼,冷不丁嗤笑道,“女大不中留咯。”

丹阳驳道,“皇兄你胡说些什么。”

五皇子道,“难道我说错了?”

丽妃端着茶杯的手指微顿,缓缓撩起眼皮看向脸颊透着淡淡绯红的女儿,脸上也染了盈盈笑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今你也到了该寻驸马的年纪,前几日你父皇还与我提起你的婚事呢。来,与我说说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儿郎?”

丹阳面露迟疑,忸怩不语。

五皇子露出个看好戏的笑,直截了当道,“她啊,瞧中了谢伯缙。”

丽妃的笑容登时凝结住,“谢伯缙?陇西晋国公府的谢伯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