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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王府花园的北边是一方碧湖,湖边山石奇秀,其间以一条折带朱栏板桥为路,可达湖心那六角攒尖的沁芳亭。

云黛被嘉宁拉过来时,正好瞧见一道银灰色颀长身影大步离开沁芳亭,身后一抹石榴红身影快步追着,嘴里还连连喊着站住。

见此场面,嘉宁赶紧带着云黛躲在假山后,悄悄从后头绕上前去。

“嘘,你别出声。”嘉宁凑到云黛耳边警告。

云黛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只是这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便配合地点点头,与嘉宁一道鬼鬼祟祟的从假山洞眼里往外瞧去。

风吹杨柳,湖光粼粼,曲折板桥之上,年轻男人眉眼冷峻,语气沉沉,“公主还有何吩咐?”

丹阳像是被大雨淋湿羽毛的孔雀般狼狈挫败,一双美眸紧紧盯着他,“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我若是非要你,父皇一定会遂了我的心愿。到时候你还敢抗旨不成?”

“听说前阵子公主被丽妃禁足了,看来丽妃还是心慈。”

丹阳神色微变,尤其对上男人黑渗渗的眼眸,心头愈发不安,难道他知道母妃将她禁足的原因?不,他怎么会知道。

见丹阳不说话,谢伯缙也懒得再与她周旋,转身直接离开。

“谢伯缙,你站住!”

丹阳望着男人毫不停顿的背影,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绣花袖口里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若说先前她是贪图他的样貌与本事,今日这一番拒绝反倒叫她激起几分报复心来,她乃公主之尊,天子之女,要怎样的儿郎得不到?这谢伯缙再怎样厉害,不也是个臣子,她就不信她得不到他。

假山洞子里,嘉宁盯着桥上的丹阳啧啧出声,“真是丢死人了,哪有这样死乞白赖缠着男人的?”

一旁的云黛,“……”好吧,她就假装不知道某人跑去北苑送汤送水送砚台的事吧。

嘉宁继续道,“不过大表兄可真利落,说走就走,半点好脸都不给丹阳留。啊哈,看丹阳吃瘪可真畅快!”

云黛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二表姐,大哥哥也走了,我们也别看了吧。”

嘉宁笑道,“好啊,咱出去,痛打落水狗,借这机会好好奚落丹阳一番!”

云黛才不想与丹阳对上,自己与嘉宁可不同,嘉宁与丹阳就算打起来闹到皇帝面前,也只是堂姊妹间闹别扭,皇帝也不会拿嘉宁怎样。可自己若是与丹阳闹矛盾,丹阳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有多大的惩罚……

“二表姐,今日是庆宁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闹了。”她轻声劝道。

“谁闹了,这又没有旁人。”嘉宁拿眼睛瞪她,“你这胆小鬼!走走走——”

就在俩人拉扯之际,外头忽然响起一道断金截玉的声音——

“你们在这作甚?”

山洞俩人皆是一顿,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朝洞外看去。

只见那锦袍玉带的男人站在假山外,高挑的身形当头罩下,将山洞的光都遮蔽得严实般,那双漆黑的长眸直直的盯着她们,铁面阎罗般,浑身透着森森的冷气儿。

云黛心尖一颤,像是偷盗被主人家抓个正着的小贼,脑子都木了。

嘉宁更是吓得不轻,她见皇帝都没这么害怕,赶紧往云黛身后躲去,又暗搓搓地推着云黛的腰,将她推上前。

云黛被迫往前进了一步,磕磕巴巴打着招呼,“大、大哥哥……”

谢伯缙眉头拧起,沉声道,“出来。”

说罢他往旁边侧了一步,光照进假山洞里,云黛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嘉宁也跟了出来。

或许是到了外头不那么暗了,嘉宁胆子也大了些,虚张声势的拔高语调,慌张解释着,“大表兄,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我和云表妹在这捉迷藏呢……”

谢伯缙深深看了嘉宁一眼。

嘉宁被这眼神看得背脊发凉,嘴皮子都哆嗦,“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母亲先前找我有什么事,是了是了,我得赶紧回席上去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溜,眼角余光看到云黛可怜的模样,也想把她带走,但又见谢伯缙一错不错的盯着云黛似要发难般,犹疑两息,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先溜了。

云黛眼见嘉宁走了,也要跟上,“大哥哥,那我、我也先走……”

谢伯缙却是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的身形高大,浓重的阴影将她笼住,他上过沙场又高居庙堂,周身的威势是另两位哥哥都无法比拟的,云黛只觉得一阵无形的压迫感,叫她快喘不上气来,一颗心也被攥紧。

他垂下眼看她,又问了一遍,“你在这作甚?”

云黛莫名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声如蚊讷,“方才与二表姐一起捉迷藏……”

“捉、迷、藏?”

一字一顿,像是嘲讽,像是动怒,叫云黛更慌了。

手足无措站了会儿,她在他的凝视里败下阵来,搓着手老老实实认错,“我本来是在吃酒席的,二表姐说你和丹阳公主在这,拉着我凑热闹……”

“凑热闹?”

“大哥哥,我们什么也没瞧见!”云黛抬起头,还举起手来,“今日这事,我绝不会往外说的,我发誓!”

谢伯缙见她这胆怯模样,沉默半晌,抬手将她举起的手按了下去,“这也值得你发誓。”

云黛听他这口风,暗暗松了口气,又歪着脑袋小心看他,“大哥哥,你没生气吧?”

“有什么可气的。”谢伯缙乜向她,“倒是你,觉着这热闹好看么?”

云黛噎了下,心中喊冤,她们赶来的时候他们不都散了么,是真没瞧见什么。面上自是连连否认,“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山洞里还有蚊虫,我都被咬了两口,下次再不凑热闹了。”

为表这话真切,她还抬了下手腕,将腕间那蚊子包给他看。

白腻腻的腕间果然鼓起一个小包,她抓挠过,泛着浅浅的红色。

谢伯缙见她这副倒霉样,胸口那阵闷气忽而就散了,语气也不自觉柔和,“水边本就多蚊虫,你们俩还躲在那洞里,不咬你们咬谁。走吧,回去找点药膏涂。”

云黛应下,“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她朝他福了福身子。

谢伯缙忽而叫住她,“等等。”

云黛微愣,不解地看他,却见他朝她走近一步,两人的距离陡然缩短。

还没等她反应,他伸出手来,玉骨般修长的手指按住鬓间的绢花往里插紧了些。

“花钗要掉了。”他收回手淡声道。

“应该是刚才在山洞里蹭到了。”云黛回过神,仿佛还能闻到他抬手间淡雅的沉香味。

“回去吧。”

“是…是……”她忙应着,转身走了。

谢伯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竟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低头看了下那只替她簪花的手,缓缓的收紧,想要抓住什么般,却什么也没抓住。

……

云黛回到席上时,嘉宁刚嘲讽过丹阳一番,此刻正志得意满,见着云黛回来了,凑上前问道,“大表兄没有为难你吧?”

云黛摇头,“没有。”

“那就好。我就说嘛,大表兄待你最是好耐心。”嘉宁笑着说,又迫不及待与云黛汇报她方才挖苦丹阳的战绩。

云黛听得心不在焉,没多久,端王妃身旁的丫鬟过来,请她去屋内说话。

此时酒席也吃的差不多,宾客们或是闲聊,或是行令,端王妃和崔夫人寻了个安静处喝茶品香,隔着雕花窗棂瞧见云黛被嘉宁纠缠着,就将人请了过来。

“姑母。”云黛先是与端王妃问好,再向崔夫人请安,“伯母万福。”

云黛今日穿着一袭妃色裙衫,因着大喜日子,头上较之平日的素雅多戴了两朵水红色绢花,衬得容色越发娇艳。崔夫人瞧着心里欢喜,慈爱的朝她招了招手,“不必多礼,有段日子没见贤侄女,真是愈发水灵了。”

鎏金香炉里燃着上好的百合宫香,淡雅沁脾,崔夫人将云黛叫到身边坐,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温和关切道,“唉,还是瘦了些。可怜的孩子,上回秋狩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如今可好些了?”

云黛微笑道,“劳伯母牵挂,身体已经无恙了。”

“这就好。”崔夫人点点头,感慨道,“你仪表兄回家后与我说起你们兄妹遇刺之事,真吓得我直念阿弥陀佛。还好你们都是有福的,老天庇佑,护着你们周全。对了,你仪表兄说你上次那人参片吃得蛮好,这回特地叫我再给你带了两盒来,家里另外还有一支百年老山参,我也一并给你带来了。”

云黛眼皮微动,下意识想到那日晚宴上大哥哥与她说的话,他是不喜她收旁人家东西的。

“崔伯母实在太客气了,如今我身子已经好了,哪还好意思收伯母的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