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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1 / 2)

作品:《揉碎风月

《揉碎风月》

作者/疆戈

“他拥有月亮一般的引力,像带动潮汐一般强烈地波及所有人。”

寰宇商业杂志引用了作家maugham的这句话,来形容谢译桥。

那天的慈善晚宴,他是最后到场的,却是最令人瞩目的那一个。

他走到哪里,人群视线的落点就会到哪里。

晚宴的规模很大,请来了许多大牌的明星和一些知名企业家。

但是很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谢译桥是世界顶级颜料生产商,当他宣布捐赠一百套“斑斓”同等价值的人民币加不限量供应最基础的颜料时,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唏嘘声。

“天啊,他是疯了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啊……直接同等价值的钱就好了,后面不限量供应基础款颜料完全没必要啊。”

“晚会是直播吧,他不怕出事故吗?”

“我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明天maze股市大跌的新闻了。”

斑斓确实很昂贵,价比黄金,但是今天的慈善主题是关于视障儿童的,他们大多数是无法看到色彩。

这种做法,无疑有些伤口撒盐的感觉。

“油画是有厚度的,可以靠触摸感知变化,而且脑神经科专家很早便发现,盲人主管视觉的大脑皮层并不空闲,在触摸时就会被调用。”

男人微微一笑,“所以,我只想告诉那些有艺术梦想的孩子们——

“色彩不在眼里,而在你的手上。”

*

梁晚莺从医院出来,才发现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

看了眼微信消息,钟朗说他就快要到了。

附近不好停车,她将手里的伞打开,准备去路边等他。

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吹来一阵冷风。

春天总是乍暖还寒,她将口罩又往上拉了一点,更大面积地遮住因为发烧而潮红的脸。

门口的路缘石上坐着的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皮肤黝黑,头发花白,一只手捏着缴费单一只手拿着电话,却不知要打给谁。

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下雨了,就那么萎靡地坐在那里,像一堆即将熄灭的柴火。

这个孤独的背影,蓦的让她喉头梗住,眼眶一热。

他身上穿的那件灰色外套……

她的父亲也有一件款式很类似的。

梁晚莺在他身后看了两分钟,然后默默地走过去,将伞分给了他一半。

老人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呆呆地看着虚空,沟壑纵横的皱纹里似乎都挤满了风雨。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样在雨中静默了半晌。

准备起身离开时,他才惊觉身边多了个人。

老人的视力似乎有点问题,眼球也比普通人的要突一些,他努力看了半天,然后操着一口质朴的方言说道,“闺女,谢谢你啊。”

“没关系,您的眼睛怎么了?”

“视神经肿瘤,快要看不见了。”

梁晚莺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在嘴边,又觉得很苍白。

“您要去哪?我可以送送您。”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去附近的一个小旅馆,明天去火车站,回老家咯。”他额头上的皱纹舒展一些,带着一种认命的无奈感,“落叶归根,死也要死到家里头嘛。”

“这个没扩散的话,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哎,不治了,没那个条件。”

“您的孩子呢?”

“娃儿以前发烧脑子烧坏了,人有点傻,我死了怕是他也没的人管了。”

“没有尝试过募捐吗?”

“可怜的人太多喽,而且我都老了,是没用的人了,谁会捐给我们这把老骨头。”

公交车进站,梁晚莺替他买了票,老人不住口地谢她,又掏了掏口袋,半天才摸出一本皱巴巴的手抄佛经塞到她的手里,“谢谢你啊丫头,这是我亲手抄的,送给你,希望能保你平安。”

梁晚莺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您信这个吗?”

“生病快要死的时候,什么都会信的。”

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

她虽然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处境,但是又想到一年前的那个令人窒息的夜晚,在抢救室门口不停祷告的自己。

因为发烧而干涩的喉咙更堵了。

明明不是无药可治的病……

老人腿脚很灵活,身体也还算硬朗,却不得不提前开始规划自己的死亡。

“我有办法!”她一把拉住了准备上车的老人,“如果你相信我,并且愿意吃点苦,再试一下的话……按我说的做,你会在南渡山遇到真正的神。”

“您的眼睛会好的,病也会好的。”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梁晚莺和老人的互动被不远处的一辆高端房车内的人注意到了。

一个俏丽的女人推开化妆师给她补妆的手,从房车后面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红酒,摇曳着走到一个男人身边笑道:“真正的神?还能治好他的眼睛,骗人呢吧。”

男人没搭话,颇有兴致地看着车站的两人。

女人向坐在车窗边的男人身边一靠。

鲜红的裙边荡了一下,刚好搭在男人的腕上。

那只骨节清晰的手顺势向上,揽住了她的腰。

看他很有兴趣的样子,女人搂住他的脖子,“我明天刚好没有通告,要不我们一起去南渡山踏青吧,顺便看个热闹。”

男人收回视线,接过她手里的红酒杯,“不怕遇到粉丝围堵吗。”

“也是哦,还是算了。”女人被说服了,转而又问道,“那今天呢,医院的这场戏拍完我就没事了,去我家坐坐吧,人家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等下要回公司处理点事,还是改天吧。”

“你都多久没见过我了,要不是今天制片人找你来谈广告的事,你还记得起我吗!还是说你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女人大约是想撒娇,但是话一出口,却难以控制地带了一种质问与埋怨的尖锐感。

男人英俊多情的眉眼深情款款,指腹从她的脸颊划过,落在女人艳丽的红唇上。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嘴巴,总是说些扫兴的话。”

他的语气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可是却无端让人心头一冷。

女人有点慌了,“译桥,我……”

男人说完就直接起身,没有给她缓冲和挽回的余地。

鲜红的裙摆从他的笔挺的西裤上滑落,像是一片被拂去的花瓣。

“我还有工作要忙,以后再联系。”

男人打断了她的话,嘴上客气地说是再联系,语气中却充斥着明显的兴味索然。

他失了情致,于是就这么干脆利落地下车了。

一辆深蓝色的帕加尼缓缓停到他的身边,待他上车以后,询问道:“谢总,现在去哪?”

男人朝车站方向看了一眼,那两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收回视线,“回maze。”

*

梁晚莺回到家后,喝了几片感冒药就开始埋头写方案。

今天生病耽误了半天,但是方案周一就要交,整个项目都要赶在清明放假前完成。

她在一家营销战略创意咨询公司工作,公司不大,且刚刚起步,工作方面也没有很明确的划分,有时候一个人要身兼数职,但是工作氛围很好,老板和同事之间相处的都很融洽,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整组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