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店员也趁机回了厢房。

廊下只剩下陈妄和晴天大眼瞪小眼。

“管好你的小姑娘，别再缠着我家云初。”

晴天就算万分尊重陈妄，此时也有些不乐意了：“明明就是季公子勾搭我们小田。”

“嗯?”

陈妄冷冷斜了他一眼，他尾音勾得老长，不自觉散发了一股上位者的压力。

晴天瞬间怂了，抱拳低头道：“谨遵寨主教诲。”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一场暴雨后明月城一些破旧的房屋也倒塌了，听说部分城池还引发了水患，再加上京中动荡，城里明显多了一些流民。

“幸好这雨是在八月中旬来的，庄子里的庄稼都收了，要是早个一两月，我们田庄估计也免不了一场灾。”

季云初有些庆幸，不过看着街道上增多的无家可归的流民，她有些心酸。

这场大雨对明月城来说，富贵人家毫不受影响，只是那些住在贫困街道的人们，竟因为一场暴雨而无家可归。

再三思考过后，季云初决定施粥布善。生在富足的小康社会，她见不得这么多人遭受苦难，既然有能力，那就能帮一点是一点。

施粥不过一天，整个明月城吃不起饭的人都知道火味阁一天管两顿饭，每顿一碗粥一个馒头。

后来的几天，火味阁门口都挤满了人，有人就找个旮旯休息，每天领两顿饭的吃食。

虽说白石寨今年丰收了，但是要供这么多人的口粮，并且还不知道需要供应多长时间，寨子里不少人都起了怨言。

许久不见的李丙竟带着几人跟着运送粮食的马车一起来了火味阁。

还不到施粥的时间，火味阁里季云初和李丙分坐两边，两人身后都站着几人，俨然一副打擂台的模样。

“我们是土匪，不杀不抢就不错了，现在怎么还做起善事来了?”

季云初现在对李丙一点好感也没有，这人就是每次来拆她的台，跟她对着干，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的想法和三观都不一致，她不想再尊重这个总是倚老卖老的人。

“既然我们有能力，为什么不去做?”

“你也说了是‘们’，而不是你，你拿着大家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去做善事，他们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吃完了我们吃什么?”

“这是天灾，京城那位是不会放任不管的，用不了多久上面就会下令开仓放粮。”

“用不了多久是多久?如果官员不放粮，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做下去?我们是匪，不是官！”

这吼声特别大，李丙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眼睛瞪得溜圆。

季云初抹了抹脸，感觉隔着一张桌子他的口水都能喷到自己脸上。她知道站在李丙，或者是土匪的角度，这话说得有道理，但是她不能退步，如果退步，那外面的人可能都得饿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难道你们一直想当土匪吗?一辈子被人骂被人诟病，后代不能读书不能入仕途，又或者等国泰民安，京城的动荡解决，让他们专心来平匪患吗?”季云初这话看得长远，一时让人都有些愣怔。

没有人是天生就想当土匪的，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与朝廷作对，甚至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呢。

李丙捋了捋胡子，觉得季云初有些想当然，他又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你啊就是年纪小，想事情都天真，难道一时施粥布善我们就能摆脱土匪这个身份了?难道朝廷就不把我们视为眼中钉了?如果你现在去外面告诉那些人，他们吃的饭是土匪的施舍，你看他们不把你的锅砸了！东西都给你抢光！”

“我们开始自己种地，自力更生，开始开酒楼赚钱，这时候我们就不是土匪了！我也不信百姓会这么愚钝不会记着我们的善。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只要我们无愧于天地，我相信他们会对白石寨改观。”

两边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争执不下。

李丙用力拍了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反正我不同意，你来白石寨才多久?这寨子如今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她再坚持己见，说不定真就被李丙再次扣上包藏祸心对白石寨不利的帽子，季云初选择退一步。

“那好，不用寨子的粮，那我就买粮。”季云初毫不示弱也瞪着李丙：“我和寨主掉入密室时带回来的除了农用工具，还有许多金银珠宝，我用这些钱自己买粮总行了吧?”

“不可以！”李丙想也不想直接反驳。

“凭什么，那是我找到的！”季云初对着无赖行为气急了，看来这人就是单纯跟她作对！

“入了白石寨的库，那就是公账，你没资格调动那么大数额的钱财。”

“没有我你们根本拿不到那些东西！”

“这我管不了，你要是想用就得经过寨主许可。”

陈妄这时早就不在明月城，季云初想起他是去忙马场的事，看来这些人就是看准了他不在才来找茬。

和李丙谈判失败不欢而散后，相当于季云初现在不能调动白石寨的粮，也不能支出库房的钱，紧紧只能靠着火味阁现有的钱支撑着每日的施粥。

街道上的人浑身脏兮兮的，不少老弱妇孺互相依偎着，就等着每日的救济，但仅剩的粮食却一天天减少。

“季公子，前些天你带我买的衣服首饰，都可以拿去当了，应该还能应应急。”小田有些于心不忍，也想尽一份力去帮助外面那些人。

“我也有，这是我攒的工钱，都可以拿去买粮。”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凑一凑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这些跟着她在店内帮忙的伙计，或许和这些平民百姓打交道多了，也渐渐更像普通人，多了一丝烟火气和同理心。

季云初很感动，她不应该收这些人的钱去做善事，但这种情况也不允许她纠结。

火味阁对面客栈。

沈清书悠闲坐在雕花木椅上看书喝茶，听着十一的汇报，勾了勾唇角。

“这不机会就来了嘛。”

十一不解：“什么机会?”

“英雄救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