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少年零五七歪歪头，“好难念。”

枪声不断，在织田作之助惊讶的目光下，零五七徒手接过子I弹。

望着道路两边乌压压的黑手党，织田作之助当机立断，拉着零五七躲进巷子内的一处铁皮屋里。

外头乱成一团，身旁的少年毫无紧张感，不紧不慢地拍走身上的垃圾，织田作之助问：“你也是异能力者吗？”

“异能力者？”

织田作之助这才察觉不对，面前的少年虽然与自己一般大，但看起来似乎没有同龄人那般聪明，“你是外国人吗？”

“外国人？”零五七友好地笑道：“我是地球的。”

“啊，我也是。”织田作之助又问：“你几岁？”

“十岁？十几岁？”零五七不确定。

织田作之助蹙眉，手头的任务没做完，偏偏又碰上黑手党火拼。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还真的打算带零五七去孤儿院。

街道外传来阵阵哀嚎，零五七想探出头，织田作之助按住他。

“别出去，很危险。”

“危险？”

系统：这个人说得对，外面很危险，我们的任务是平衡世界，这个世界的黑手党太强了，我们应该想办法消灭他们。

“消灭？”零五七指了指那些穿黑西装的人，“那些人是谁？”

“他们是黑手党，最近越来越猖狂。”织田作之助拉住零五七伸出的手，“小心点，不要卷入他们之中，他们连孩子都不会放过……等等。”

织田作之助赶忙拉住起身出去的零五七。

“谢谢你的关心。”

面前的少年弯着嘴角，墨蓝的眼中干净澄澈，他推开织田作之助的手，慢步走出铁皮房，一瞬间，少年消失在原地，等织田作之助再透着空隙看去，面前的少年已经步入黑手党之中。

织田作之助紧握手中的枪，人群传出一片嚎叫，不到一分钟，少年浑身是血，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他微微侧头，任由银灰的圆月落在身上与鲜血混为一体，少年对上织田作之助的双眼，笑容依旧天真可爱，看起来却无比渗人。

“再见，织田。”

零五七的身影融入于夜色中。

织田作之助记住了这次的奇遇，却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他再次见到零五七是在两年后，那时的他已经放弃当杀手，靠着兼职为生。最近城市太乱，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他在赌场打算靠天衣无缝赚一笔钱撑过这段日子。

零五七正巧是赌场的服务员，织田作之助意外于自己竟然能认出对方，零五七长高了一些，幽蓝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狡黠。

织田作之助赢下这把，借口去洗手间打算溜走，却没想到零五七跟了过来，还在厕所门口放着一块“清洗中”的牌子。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零五七。”对方笑着，眼中的狡黠也消失不见。

“记得。”织田作之助淡淡地说。

零五七靠在洗手池旁，他歪着头看面无表情的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一道橙色的光，“你刚刚出老千了吧？”

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那不是老千。”只是规避了失败的未来而已。

“对了。”零五七轻轻笑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织田……后面的名字是什么？”

“作之助。”

“好难念啊。”零五七耸耸肩，“我还是喊你织田君吧。”

“随你。”织田作之助突然问：“找我有事吗？”

零五七一愣，“我想和你聊天，不行吗？”

“可以。”织田作之助没有放松警惕，他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异能力者吗？”

“不是，不过我不会死。”零五七取出袖子中的按钮，天真地笑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界平衡。”

随着按钮按下，一股强大的热浪袭来，强烈的爆炸声震碎墙体，零五七一挥手开了一道屏障包住两人，隔绝了乌黑的烟雾。

“……为了世界？”织田作之助对零五七的能力感到惊叹，“杀黑手党？”

“赌场这些人里，好几位都是黑手党干部的得力助手。”零五七眼中并无任何怜悯，“为了这片城市的居民，这样做是最优解。”

织田作之助无法理解零五七的脑回路，他这两年为了写出小说一直在观察各种各样的人，零五七这类人还是第一次见。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看向零五七，后者只是对他笑了笑，笑容却多了几分温度。

“我想和你做朋友。”零五七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另一边跑去，“第一次见面时我什么都不懂，现在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所以……”

零五七带着他跑出烟雾，又走了三条街，最后停在便利店门口的扭蛋机前，“我查过你的能力是预知几秒的未来是吧？快用你的能力帮我看看我转到什么程度才能扭到SSR！！！”

一直提心吊胆的织田作之助：“……”

“无论怎么样你都转不到SSR。”

“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看着身旁痛苦抱头喊叫的人，织田作之助心情莫名变好。

在这之后，他和零五七成为了朋友，但两人没有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

他们都在横滨这一片活动，偶然碰面时会打招呼。织田作之助当了邮差，专门运送危险的物品，有时候他会在工作中碰见零五七，有时候是在下班时，也有时候是在餐厅里……

如果彼此都不忙的话，他们会一起吃一顿饭，或者去抽扭蛋，零五七对他没有任何戒心，什么都对他说。比如说消灭了那些拐I卖I人I口的黑手党，比如说又炸了哪个做人I体实验的实验室……

零五七的工作换了许多个，服务员、调酒师、助手……多种多样。

“我现在是黑手党。”

两人坐在电视机前，这里是零五七的临时住处，他换上黑色西装摆出大佬的姿态。

“为了世界平衡的黑手党？”织田作之助接下他的话茬。

“是啊。”零五七歪头笑道：“我加入了港口黑手党，打算挑个日子把老东西解决了，这样我的任务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任务？”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零五七啃着仙贝，“把那老不死解决了，再让一位明事理的人当首领，横滨肯定能慢慢恢复平衡吧，之后我就去做下一个任务了。”

织田作之助不敢苟同。

真的会这么容易吗？

“任务完成后你会离开吗？”

“是的。”

零五七又长高了一些，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从少年到大人，也有了变化。

零五七从不剪头发，这次将落到腰间的头发随意扎起。织田作之助因为工作繁忙，有时候也不会特地清理胡茬，久而久之，成了零五七口中所说的特色。

这时的织田作之助18岁，从第一次见面，他们认识了又六年之久。

织田作之助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个人相处这么长，想到对方可能会离开，他难免有几分不舍。

窗外下着雨，屋内一股潮湿的气味，织田作之助忽然坐立难安，电视机的声音播报台风预警，他张张嘴，最终也只是干巴巴地憋出一句。

“下一个任务换个安全点的吧。”

“任务一点也不危险。”零五七取出钥匙扣，上面是一只红褐色的小狼，“我在这个世界很开心！还和你成为了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笑着，他揉乱零五七的黑发。

“啊！织田君你干嘛！”零五七挣脱魔爪。

面前的少年可能并不知晓离开意味着再也不相见，也并不清楚分别的滋味。他静静注视面前的少年，认真地说：“离开的时候，一定要跟我告别。”

零五七被盯得有几分紧张，他第一次不知所措，愣愣点头。

“好。”

这之后的三个月里，织田作之助再也没有见过零五七。

港口黑手党依旧乱杀一气，更加狠厉。他特地打听过零五七的消息，却无人知晓。

直到偶然一次运送药物，他在交接点的墙缝中见到熟悉的钥匙扣，那只红褐色的小狼被狠狠地嵌在墙壁里，看着上面沾着一些乌黑的血迹，他才开始害怕。

不妙的预感逐渐放大，他花了一些力气，潜入在郊区的实验室。

实验室不大，他却在巨大的培养仓中见到熟悉的少年，对方静静地沉在浑浊的液体，身上的皮肤不断腐蚀又不断愈合，液体下方是堆积着的红红血肉，触目惊心。

那双幽蓝的眼因为液体的腐蚀紧紧地闭着，织田作之助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立刻控制机械指令将浑浊的液体排出。

不到一分钟，少年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他睁开眼，迅速击碎培养仓，实验室顿时充斥着刺耳的警报声。

织田作之助将外套披到他身上，慌张地问：“没事吗？”

“……没事。”零五七有几分恍惚，“玩脱了，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还好系统让你来送东西……”

“走吧。”织田作之助说：“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零五七缓过神，他推开面前的人，“你先离开，我要把这里的资料全毁了。”

半小时后。

实验室没有任何幸存者，宝贵的实验资料也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一切似乎与零五七无关，他躺在宾馆的床上，身上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伤口。

织田作之助坐在他身旁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生气？”零五七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却又不清楚在气什么。

“你难受吗？”

“难受？”零五七顿悟，“你是说实验吗？还好，我的忍耐力比一般人强大得多，况且这里的实验比我以前待的实验室好多了。”

他所在的世界里，创造他时为了确保适应地球环境、与外星体战争和激发再生能力的潜能，他经历过许多痛苦的实验，这个世界的实验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织田作之助紧蹙眉头，他紧紧握住零五七的手。

“……织田君。”零五七拍拍他的肩膀，“你很难受吗？”

织田作之助咬咬牙，他抛开理智，微张双唇。

“五七君，我们一起住吧。”

“好啊。”

零五七笑了，他第一次被如此重视，一股奇妙的愉悦感涌上，他只觉得开心。

他们一起住了两个月，但他们依旧很少见面。

两人工作特殊，且十分忙碌，只是偶尔在半夜时听见锁孔的声音，便知道对方回来。

在这期间零五七联合森鸥外杀了先代首领，紧接着他又将那些反对的人全部抹除，而后协助森鸥外当首领。

横滨的三大势力才慢慢起步，这个世界的平衡后续会稳固发展，已经不需要零五七的协调。

零五七该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未回过神，他斟酌措辞，脑中尽是挽留的话语，直到零五七说：“你不用担心，下一个世界的任务我完成快一些，我再回来看你。”

以为零五七永远不会回来的他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零五七笑着应道：“一言为定，毕竟你是我第一位朋友。”

为了能够早点见到织田作之助，他立刻就去第二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让他成长了许多，他学了不少知识和为人处世，第二个世界花了三年的时间就完成。

他借着三天的假期去看了织田作之助，对方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还收养了五个孩子。

“三年不见……”零五七抬头望着面前又长高的青年，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胡茬，“没想到你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爸了，真是世事难料。”

“好久不见。”织田作之助发现零五七在语言艺术上颇有几分造诣，他带零五七见了孩子。

三天的时光很短暂，零五七却很快和孩子们打成一片，零五七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他又去往下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他花了一年就完成，他看着这个世界的两位同伴相拥哭泣，步入婚姻的殿堂，婚礼上，他突然想到织田作之助。

同伴对他说，这份感情就叫做喜欢。

喜欢……

这次任务主神很满意，给他多放了一礼拜的假期。

那一礼拜因为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别扭心情，他不敢直面织田作之助。任由恋爱的情愫在他身上蔓延，那些想说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和孩子们玩闹。

在离开时，他暗下决心，下次见面一定要对织田作之助告白。

于是第三个世界，他花了半年完成。

他怀着惴惴不安地心情回家，犹豫该如何对织田作之助开口，却迎来了噩耗。

织田作之助和孩子们已经死亡。

心脏像是被揪住一般，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却一直在痛。

零五七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

要想办法救织田作之助……

零五七抛开任务，想尽一切办法希望时间倒流，他辗转多个世界，为的就是寻求时间回溯的能力，没想到却被主神发现。

“零五七，你这段时间一直消极怠工，以任务的名义去满足你的私欲。”主神循循善诱，“我知道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但你要付出代价。”

“可以。”零五七焦急地说：“只要能让织田君那个世界的时间倒流，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孩子，睡一觉吧……”主神声音变得悠远，“一觉醒来你将遗忘全部，变回十岁的身躯，一切都将从头再来……”

零五七坠入沉沉的黑暗。

……

十岁模样的零五七睁开眼时，懵懂地看着面前的光。

“你是零五七。”主神说：“为了你不被原本的世界的人追踪，我帮可以收留你，只不过你要做任务才行。”

“任务？”

“系统，教他上课。”

系统：遵命。

零五七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他仅仅花了六年时间就完成了十五个任务，为主神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这六年间，他没什么朋友，倒是认识了几位新同事。虽然每次都是匆匆见几面，但对零五七来说足够了，不知为何，他内心抵触与人深交。

只不过有时候，零五七依然会觉得无聊，内心总是感到空落落的，他却找不到自己缺失的事物。

“好无聊啊，最近的世界都是战争和打打杀杀，有没有有趣的世界？”

正在吃着饼干的五条悟看了他一眼，“我这里有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一部分人拥有异能力。”

“异能力？”零五七对此产生了兴趣，而后一愣，“不对，那是你的任务，我怎么能去呢？”

“这有什么。”五条悟拍去手中的饼干碎屑，“你不是有一个咒术师世界的任务吗？我替你完成，你替我完成异能世界，怎么样？”

零五七颇有几分担忧，“我身上被主神下了许多道限制，就算你想套我的壳子完成任务也不可能，因为我的能力特殊，一个世界我的身体只能有一具，不会出现任何复制体的情况。”

“直接以我们的模样去就好了。”五条悟的手点了点系统面板，“主神那么忙碌，不会发现得那么快，只要系统你不汇报就好，是这样的吧，系统。”

系统：……是。

两人交换了彼此的任务，零五七带着几分期待，立刻走到穿越部，和部长打好招呼。

五、四、三、二、一……

开始投放。

……

零五七站在漆黑的小巷里，这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垃圾臭味，周边是破旧的铁皮房，这里就像一处贫民窟。

他第一时间做好伪装，查看任务。平衡这个世界很简单，这个城市正经历着许多纷争，他要做的就是击退对城市有威胁的势力。

他这次没有着急，而是逛起了横滨的街道，他想给自己放个假。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在了扭蛋机前，下意识地投入几个硬币，很快就沉迷于抽扭蛋。

只不过不论怎么抽，他都抽不到满意的钥匙扣。

把扭蛋机全部抽空之后，零五七散步到海边的公路，他趴在护栏上望着太阳升起，吹着凉爽的海风，却感到莫名的空虚。

身后的一处咖喱西餐厅还未营业，店主正准备推着满满当当的食材，有些站不直身子，零五七上前帮忙，顺便打听一些情报。

“大叔，今天的早餐我也来帮忙……”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令零五七愣在原地，他看清来人——红褐色的头发、灰蓝的眼眸、还有胡茬……

“砰”的一声，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大脑中狠狠地刺着血肉，后来跑到心脏肆意地撕扯，令他难以呼吸。

“织田……”

他捂住胀痛的头，那些记忆顿时涌上。

“呜……”

“没事吧？”

织田作之助想上前搀扶，零五七用力拍开他的手，迅速跑走。

织田作之助不理解面前少年的举动，他没有放在心上。再次见到对方时，是在咖喱西餐厅，对方正和大叔侃侃而谈，甚至还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

他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零五七。

织田作之助的生活因为对方的存在更加热闹，孩子们也十分喜爱零五七，他甚至希望这份日常能够长久。

只不过意外还是到来，在见到纪德时，他感到不妙，再见到被破坏的咖喱店时，无数悔意涌上，他迅速闯进店里，却见到被打在地上的敌人。

零五七悠哉地在后厨洗着手，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正轻松地哼着歌。

“孩子们和大叔送到安全的地方了。”零五七不多做解释，“纪德的事，我去解决。”

“我也去。”织田作之助带给他纸巾，“我们一起。”

“……好。”

零五七想起以前，在他和织田作之助还是无话不谈的时候，他们并不会这么疏远。织田作之助当时会经常握着他的手，从来不会隐瞒自己心中的情绪……

原来……他们那个时候就……

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太晚。

零五七杀死了纪德，他看向身旁鲜活的人，忍不住上前拥抱，听着对方鲜活的心跳声，他红了眼眶。

织田作之助意外于零五七的举动，他只当对方太过害怕，便轻轻拍着背安慰他。

一切都好。

零五七想着，接下来只要他慢一些完成任务，不被主神发现就好。

他多待一会儿就行，再和孩子们多相处一会儿，在和织田作之助多说几句话……

只要这样就好。

这之后他会离开，不再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