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厘盯着他漆黑的瞳仁，愣了一下，“时隅？”

“你也来上补习班？”语气相当不可思议。

前边正在看书的女生很不满地回头，“你们小点声。”

江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下巴，“sorry啊。”

时隅目光轻瞥过那个女生，收回，垂眸看江厘，瞳色被阳光渲的发亮。

“我是这里的助教。”他的音量和江厘刚才那句一样。

江厘靠近他，扯了扯他衣角，密密切切地小声问：“呐，工资多少？”

时隅看着她手中那杯洒了不少的咖啡，“大概，能给你买五杯奶茶。”

江厘心里换算了下，撇嘴，“有点少啊，这边负责人这么抠？”

“还好，”时隅说，“主要是搭了交情。”

江厘想了想，这家补习机构是陆叔叔介绍的，负责人多半是陆叔叔的朋友，时隅这么优秀，可能是被负责人请来帮忙的，交情毕竟摆在那，时隅应该也不好多收钱。

于是她嘀嘀咕咕地说：“以后尽量少帮这种忙，浪费你宝贵的周末时间，得不偿失啊。”

她理解偏了，但时隅没解释，只是应：“嗯。”

开门声响起，老师拎着包姗姗来迟，看了眼窗前的江厘，提醒：“来，咱们上课。”

江厘就近挑了张桌子坐下，掏出辅导材料和笔，时隅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时隅，你随便坐。”老师低头翻着书，随口张罗。

“好。”时隅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江厘旁边。

江厘：“……”敢情这位助教是她自己的助教？

“我们先温习一遍……”老师抬头看见时隅和江厘坐在同一张桌子后一愣，停了两秒，话才续上，“运动学公式。”

老师没说时隅什么，转过身写板书，但时隅就坐在她旁边，那股薄荷柠檬的气息总往她身上飘，江厘浑身不自在，有点走神。

“下一页了。”时隅指尖倏地在书页上轻轻点了两下。

江厘匆忙回神，翻页，抬眼看前边的老师。

她努力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听，忽然发觉这老师讲的都十分基础，甚至有些是初中的内容，她理解着都很容易，渐渐地，不由自主就认真起来。

运动学差不多是高中物理最简单的部分了，加之江厘这段时间自学过，半堂课听下来，已然心中有数，她感觉自己再做做题就能融会贯通了。

正好，下半堂课的安排就是做题，老师给他们三人分别划了题，嘱咐他们抓紧时间做，然后出了门，去走廊上抽烟。

江厘做题速度明显比在学校时快了不少，不到半个小时，很顺畅就刷完了两大篇运动学典型题和拓展题。

时隅一直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写，为了空调效果好，房间里窗户都关着，空气发干，时隅喉咙也发干，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

江厘也写累了，拿起雪顶拿铁，上边的冰激凌都已经化开，她吸了一口，甜得发腻，心说早知道要三分糖好了。

前边的一男一女也在休息喝水，那男生掏出自己的水杯，递给女生，女生敷衍地喝了几口还回去，男生连杯子方向都没转，直接就着喝。

江厘神色怪异地看了时隅一眼，用嘴型问：小情侣？

时隅捏着矿泉水瓶子，没什么表情，“大概吧。”

那男生喝水喝得有点猛，有些顺着嘴角漏了出来，沿着下巴流下去打湿了衣领，女生瞥见，嫌弃地说了句“笨死了”，然后别别扭扭地掏出纸巾给男生擦嘴角。

江厘默然三秒，侧过脸看时隅，他唇边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水渍。

“你再喝点吧。”她现学现卖，也从包里拿出纸巾，作势等着。

秀恩爱是吧？

江厘心说，谁不会似的！

“幼稚。”时隅看着她说。

然后这个说她幼稚的人就又举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故意让嘴角蹭上水渍，再把自己的脸送到她面前，“擦。”

江厘笑出了声，“口嫌体正直。”

她仔仔细细给他擦了唇角，时隅唇形很漂亮，唇峰偏高，离近看，原来他还有个不太明显的唇珠。

很好亲的样子……

江厘咽了下口水，收手，略显慌乱地翻找她装垃圾的塑料袋，结果发现她之前系的是死结，怎么也打不开。

“后边有垃圾桶，”时隅向她摊开手掌，“我去丢。”

“哦……”江厘把用完的纸巾放在了他手上。

时隅无奈，“还有垃圾袋。”

江厘又飞快把垃圾袋挂在他手指上，硬邦邦说：“麻烦了！”

时隅垂了下目光，“傻不傻。”

出去吸烟的老师终于回来，带着一身淡淡的烟味问他们：“题都做完了吗？”

前边的女生点头，老师拿起红笔准备检查，冲时隅说：“江厘同学的你给她看看吧。”

其实时隅在江厘做题的过程中就已经检查得差不多了，他应声，坐回江厘旁边，提笔逐题批改。

江厘错的不多，稍难的题也能做出来，只是在一些细小的点上有失偏颇，时隅笔尖指着江厘的错题说：“第n秒指的是一段时间，是第n个1秒，不要把它当成一个时刻。”

“这道，不要忽视位移的矢量性，它不只有大小，还有方向。”

“还有这里，你要考虑参考系的变化……”

江厘这时候深刻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喜欢不辞距离来找时隅问题。

他讲题真的很仔细，却没有一句赘述，一针见血指出题目的考察点，他讲的不是答案，而是思路，他一步一步教她如何分析题目、提取信息、对接公式，甚至还教她最简单的算法。

他周全，详细，这是另一个维度的无微不至。

时隅独家的无微不至。

江厘听着听着，恍然生出一种“物理好像也不是很难”的错觉。

时隅讲完，又从她的参考书中挑出一本，给她划题，“回去之后，把今天的错题和这些题都做一遍，晚上十点之前拍照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