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利口酒与威士忌(1 / 2)

作品:《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

高墙、铁门、还有门口身穿保安服的安保人员,门口的牌子上注释着院墙之后建筑物的用途:某安保公司的员工训练基地。

这家安保公司真实存在且注册流程绝对合法,而且它也确实在为明星、政客之类的人物提供安保服务;但是只有一点让这家公司与其他安保公司截然不同:这家公司由组织扶持,并且组织把很多行动部门的成员的假身份都挂名在了这家安保公司之下,以便避免他们有一天真的因为非法持枪之类的罪名被抓起来。

——就比如说所谓的“黑泽阵”。

而眼前这个“训练中心”呢,实质上是组织的一处基地。更加确切地说,这里是组织实质上的二把手“朗姆”的大本营。

此时此刻,琴酒把自己的保时捷在院子内的停车场里停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梅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距离平安夜只剩三天,手臂上的伤口略微恢复了一些的琴酒立刻投入了工作,虽然这个“恢复了一些”也就仅仅是指他在做握方向盘这个动作的时候不会手疼了而已——梅洛算是看明白了,琴酒这个人真的是除了组织的任务之外没有任何个人生活,他唯一一点个人爱好就仅仅体现在对枪械种类、香烟品牌和汽车类型的挑剔上。在boss叮嘱他休息养伤的这几天里,他简直无聊到团团转,估计要不是因为梅洛也多少受了点伤,他早就出门跑到靶场去了。

于是,就算是现在还有三天就到了圣诞节假期,他也非得额外跑出来加这三天的班。

梅洛还能说什么呢,梅洛只想叹气。

朗姆在前一天就知道梅洛要来了,这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毕竟之前“对员工福利情况的调查”还一直没轮到朗姆的部门,算算时间也快了。可能是由于之前因为宫野明美的事情被boss骂了一顿的缘故,朗姆目前显得异常殷切且谨慎,就比如说,他特意派了自己的得力干将之一跑到停车场边上来迎接梅洛和琴酒。

琴酒打开车门的时候瞥了那个人一眼:那是个灰色长发的女性,相貌锐利而英气。她身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一点是,她的双眼中一只眼睛的虹膜是蓝色,而另一只眼睛虹膜的色素则极其浅淡,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瞳孔甚至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

库拉索,朗姆的心腹。

琴酒向着这个女人微微颔首:他跟对方不是特别熟,并没有一起出过什么任务。但是他听说对方相当干练且记忆力超群,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才最终得到了朗姆的重用。

而梅洛则从车子上下来,谨慎地打量了库拉索一下。虽然已经和这个小孩相处了很久,但是琴酒还是没能熟悉他到能看懂他的每个表情的细微含义的程度,但是琴酒此刻看着这孩子的目光,忽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错,因为梅洛下一秒向着库拉索露出了一个纯真到令人感觉恶心的笑容。

“库拉索姐姐。”他微笑着说——就是用他之前称呼宫野明美的名字的时候的那种调子。

琴酒知道他在刻意撒娇:坦诚地说,这孩子经常在撒娇,但是也能勉强区分成故意的或者不是故意的。这小孩喜欢身体接触,喜欢忽然扑到对方怀里,他对跟别人肌肤相亲有种皮肤饥渴症一般的嗜好,这对于这个年龄的小孩来说当然算是“撒娇”,但是琴酒觉得这可能就是梅洛的本性之一,说不定他长到二十岁之后都还是这幅德行。而另外的一些……那些可爱到恰到好处的笑容,羞涩的表情和属于孩子的迷茫,某些可疑的语调和精心调整过的姿态,琴酒认为那纯属是这个孩子在表演,他在表演一般人眼里一个格外单纯、生机勃勃的幼童的形象。

就好像此时此刻:梅洛走到库拉索面前向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去,就算是琴酒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都知道他脸上浮现出一副怎么样的期待又害羞的微笑。

库拉索愣了两秒钟,然后有些迟疑地回以一个笑容;紧接着,这个被定义为干练又冷漠的女性杀手伸出去牵住了梅洛的手——于是琴酒知道梅洛的目的达成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目的”具体是什么。

但是一定有目的所在,这孩子实际上只会发自内心地亲近极少数的人,比如说贝尔摩德,还有……虽然琴酒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是还有他本人。

虽然平心而论,琴酒无论如何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个小孩喜爱的地方。一个比较离谱的猜测是,难道说这孩子真的是boss的私生子,而他已经知道boss准备追求琴酒的计划了吗?

琴酒走神思考了两秒钟这个问题,然后皱着眉头试图把这类思绪丢到脑后:他现在还是对那个“追求”没有什么实感,boss也没有做更进一步的事情,实际上对方嘴里甚至没再提过“追求”这两个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唯一变化是,在过去他养伤的这一周里,boss有的时候会在晚上打电话来。

boss将之称之为“私人电话”,他也确实没有在这些电话里提任何工作上的内容。非常令人惊讶的是,他在这些电话中能表现得如此平易近人、就如同所有普通人那样,对方在电话里无所事事地谈论了一些有关于通俗读物和电影的话题,还提到了一些琴酒听都没听说过的各国犯罪组织八卦和某些琴酒并没有去过的国家的美食。

他真的非常擅长在闲聊之中令他的谈话对象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他说话的时候那种柔和又轻快的语气、措辞和谈话的内容都仿佛透着这种魔力。琴酒有的时候会忘记跟他对话的人是boss——你很难把一个用轻松的语气跟你谈论他在一场慈善晚宴上的出糗经历的人跟那个“boss”联系起来,是不是?——这种不由自主的放松在boss给他打第四通“私人”电话的时候已经发展到应该令他提起警惕的地步,因为琴酒在聊有关工作的烦心事的时候不小心抱怨了两句朗姆,而毫无疑问,一个社畜在公司ceo面前抱怨公司二把手是一种大忌。

琴酒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脑海罕见地陷入了两秒钟的空白,我们可以想象他是如何在心里诅咒自己的愚蠢的。而boss什么都没有说,对方轻飘飘地就着那个话题谈了下去,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琴酒怀疑boss没有跟朗姆吐露一个字。

“琴酒,我们要走了。”此刻,梅洛稍微提起了一点声音,打断了琴酒的回忆。

琴酒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内心感觉到有点恼怒。他刚才毫无疑问在走神,而他之前没料到有关boss的那些事情会从这方面破坏他的专业性——他甚至还没见过对方呢!

无论如何,他跟上了梅洛,库拉索牵着这小孩走向朗姆的基地。

而这个地方,说实在,琴酒并没有来过两次,他跟朗姆不太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个神秘主义的家伙给组织内部人员打电话都要开变声器,琴酒甚至连他的脸都没见过,就知道这个人只有一只眼睛。

贝尔摩德就够烦人的了,朗姆当然更不对他的胃口。

库拉索带领着他们走进院落中央那灰扑扑的、庞大的建筑物,在里面众多弯曲的走廊之间穿过。梅洛好像有点兴奋似的,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摇晃着库拉索的手问这问那,无论怎么看他的表现都好像一个真正的、第一次去动物园的十岁小孩。而库拉索呢,对待一个小孩显然比对待琴酒这种同僚温柔许多,她耐心地解答了这孩子的种种提问。

……琴酒听着听着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梅洛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提问,他正在把某些有点敏感的小问题混进无伤大雅的、例如“员工餐厅的菜谱”之类的问题里,一个真正好奇的小孩也不应该好奇到朗姆的基地的监控探头分布、消防逃生通道和安保人员换班顺序上去,虽然梅洛没有直接提问,但是他确实旁敲侧击地问了很多这类问题。

在琴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梅洛已经把这个基地里的资料室在什么地方都问出来了。

成年人不可能假装好奇地提出那么多天马行空的问题,库拉索也必然会从一个成年人的问题中读出他们不轨的居心;纵然提问的人是boss的“钦差大臣”,库拉索也不应该回答,因为任何一个组织高层对自己最重要的基地都是很看重的,在没弄清梅洛到底有没有知晓这方面的信息的权限之前,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而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她对小孩子放松了警惕还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可爱的小孩,库拉索没有读出梅洛的意图,因此她一一回答了那部分问题,那些答案对于琴酒这种擅长战略布置的行动部门成员来说,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了。

琴酒甚至觉得,在掌握这部分信息之后,派一个足够谨慎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朗姆的基地可能也不是不行了。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梅洛的侧脸,这孩子脸上依然挂着那个堪称天真无邪的笑容,他还真是把撒娇和装可爱的技能运用的炉火纯青——但是此刻,琴酒似乎在他笑容的假面之下看见了点别的东西。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库拉索带着他们来到了这座基地中波本的办公室的前方,梅洛想见波本的事情是今天他们动身之前他就发邮件给朗姆的,朗姆显然针对这件事做了些安排。库拉索对着这个孩子露出了个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温和笑容,说:“这里就是波本的办公室了,他在等您——然后我就告辞了,走廊的尽头就是朗姆老大的办公室,一会儿您可以直接过去。”

“好的,”梅洛甜甜地回答,“谢谢你,库拉索姐姐。”

但是无论如何,他叫别人“姐姐”的语气真是怪恶心的。琴酒腹诽着。

库拉索跟这小孩告了别,然后再次向琴酒点点头——这个时候她倒是非常专业地沉默寡言起来了,全程都没跟琴酒说什么话——琴酒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女性转身沿着走廊走远,直到她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走廊尽头消失了,琴酒才皱着眉头问:“这是个测试吗?”

“是的,但是显然她并没有通过。”梅洛回答,他声音里那种甜蜜的笑意如同冲上沙滩的泡沫一般迅速消逝了,仿佛一个怪诞的幻觉,“这意味着boss对她未来的安排……需要作出一些调整。”

琴酒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也不需要知道。boss是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的人,至少他没有在琴酒面前提过任何琴酒不应该听到的东西;而琴酒本人则如同本能一般排斥刺探boss的隐私。于是他保持着沉默,只是伸手去敲了敲波本的办公室的门。

波本最近忙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