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睚眦必报(1 / 2)

作品:《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

贝尔摩德那辆颜色明亮的黄色跑车在浓重的夜幕之中疾驰。

野格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既没有费心掩盖手指出正在逐渐渗出鲜血的绷带,也没有换一件前襟上没有沾着琴酒的血的大衣。鉴于贝尔摩德实在是没有从“野格”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上分辨情绪的能力,她暂且把这当成boss心情不佳的象征。

“非常巧,”贝尔摩德用那种惯常的、柔和又甜美的语调说,“此时此刻,基尔位于朗姆名下的那个基地,我猜是因为那里有朗姆名义上的办公室的缘故——她可能还想要从那里得到些什么。如果她选择在事发之后立刻逃跑,咱们都不见得能找到她的踪迹。”

“……愚蠢的决定。”野格轻轻地啧了一声。

贝尔摩德优美地摇摇头:“确实,但是他们的偷袭任务毕竟已经失败了,还折损了差不多一半的人手。如果他们完全一无所获,恐怕没法跟上面交代。”

——奥纳科纳那边已经查明,这个晚上对琴酒发起忽然袭击的那些人来自美国中情局。

这个事实并不出乎野格的预料,倒不如说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太考虑始作俑者是日本公安的可能性:以波本卧底的“深入”程度,他应该明白无论是逮捕琴酒还是杀死琴酒,对整个组织的动摇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大,如果波本非要在这种时候下手,他也应该选择朗姆才对,以他的地位,平常还是有机会和朗姆碰面的。

但是基尔就不一样了……基尔的地位和基安蒂、科恩等人差不多,平时能见到的组织内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琴酒和贝尔摩德。来无影去无踪的独行侠贝尔摩德当然不是她能算计的对象,那么也就只有行动轨迹比较明晰的琴酒是中情局能偷袭一下的了。

但是尽管如此,整件事给人的感觉依然非常怪。

毕竟基尔此人在组织里小心翼翼地卧底了好多年,为此还牺牲过一个血亲伊森·本堂,在她没有升到组织的更高层,中情局就决定贸然收网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

今晚的事件虽然确实成功地摸清了琴酒的任务行动路线,但是整个计划规划得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交火的发生地选在了地形错综复杂未建成建筑群之间,搞得琴酒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东躲西藏地跟敌人打了快二十分钟的游击,要是这种事是boss的手下干出来的,他准会对做出这种计划的白痴大发雷霆。

这些事实让今晚的行动看上去非常像是cia方面的狗急跳墙……但是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会感觉到焦急?

野格直视着前方,道路两边飞速后退的路灯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映上了些模糊的光晕。贝尔摩德转头瞥了他一眼,仿佛正洞悉他心中所想。

贝尔摩德问:“你认为这一切是之前fbi的遭遇导致的吗?”

会被boss命名为“好莱坞男主角赤井秀一的悲惨遭遇”的任务才刚过去两天,鉴于fbi在日本的尴尬处境以及任务本身的保密性,野格其实并不认为联邦调查局探员惨遭团灭的事情已经经由上层传到了兰利。

cia目前应该是仅从基尔之口得知了fbi目前的境遇,而众所周知:冷冰冰的任务报告恐怕跟当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有些偏差。

“fbi的事情可能最终会演变成外交事件,这取决于华盛顿最终想不想把他们的联邦探员不合规地出现在东京这件事摊开来说。”野格慢慢地说道,“但是他们的反应不会像现在这么快,我觉得这次计划的批准恐怕更多地参考了他们的卧底的意见。简单地说,在赤井秀一一事之后,基尔可能认为cia在日本的行动可能也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基尔对整件事情的认知是片面的:比如说她并不知道赤井秀一来日本是因为调查一位看似与黑衣组织敌对的杀手,也不知道组织拿到那些fbi的详细信息是一系列追踪与反追踪之后的成功。在她不知道一切前置条件的情况下,整件事情在她的眼里自然就变成了组织派一位神秘的、她听都没听说过的高层成员来日本,然后这位高层成员反手扔出了二十份秘密潜伏在东京的fbi探员的详细信息……

更别提他们眼前还冒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四玫瑰:那似乎预示着组织的势力比他们之前预想得更加强大。

从基尔的角度来看,整件事情说不定像是一个鬼故事。

而对于此事,基尔和同为卧底的波本的反应也大不相同:在fbi的事情结束之后,波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公安的同事,很可能是担心因此导致自己卧底身份暴露。毕竟警视厅那边还根本没查出那些死了的外国人的真实身份,要是日本公安未卜先知地知道死者是fbi,波本的处境就危险了——这是一种类似于被害妄想症一般的谨慎,这种谨慎的前提就是,波本也同时预设日本公安内部可能有组织的人。

但是基尔的处理方式则是立刻将fbi的事情汇报给了自己的上级,看cia这个行动速度,她怕不是在任务结束当晚就把事情汇报上去了。

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可能也因此会导向不同的命运。

“组织以某种方式拿到了身在东京的所有fbi的具体信息,那么也就必须要考虑同样身在东京、与组织作对的cia们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这样吗?”贝尔摩德轻轻地笑了笑,“在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立即打算收网,这样说来还挺谨慎的。”

“倒不如说是混合了胆怯和莽撞——这就是本堂瑛海在cia的那位上司的个人风格,说真的,他可跟伊森·本堂差得远了。”野格语气冷淡地评价,“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组织掌握、最后落得与那些fbi相似的下场,又担心这样两手空空地返回兰利会被自己的上司责备;为了前途考虑,先给上级编撰一份报告说明撤退的必要性,再打发一群人去袭击琴酒,最后在任务失败的情况下还要求基尔尽肯能地窃取组织情报——他本身也没有那么在乎本堂瑛海和其他cia的性命,以上种种决断应该是出于他对自己的政治前途考虑才下达的命令。“

野格顿了顿,然后发出一声冷笑。他继续说:“在四玫瑰出现之后基尔有种种担心也是情理之中,我本来打算过一段时间让她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波本也是卧底,然后让cia和日本公安在覆灭组织的行动上来一次联手的——让发生在fbi身上的事情作为令两个情报组织联手的压力也刚刚好。没想到有的蠢货在这样的事发生之后想到的第一个解决方法就是撤退……“

现在boss绝对、绝对在生气。贝尔摩德心里想着,虽然她看不透野格的扑克脸,但是她对boss的了解足以让她知道对方在生气了。无论是重伤的琴酒也好、因为太蠢导致计划超出boss的预计的cia谍报员也好,这些人和事的存在足以boss怒发冲冠了。

她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但无论如何,他们现在还在日本。在他们离开日本之前……”

“是的,他们现在还在日本。”野格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如刀锋一般冷酷,“再者说,基尔的那位上司的性格也并非不可利用……”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但是那座明面上为某安保公司的员工训练中心、实际上是组织基地的建筑物里却还有不少人在活动。

就如同那种经典的故事一样,无数罪恶的行动都是在夜色下进行的,夜晚是杀手和进行不法交易的犯罪组织成员活动的高峰期,午夜往后的几个小时基本上算是组织成员下班之后的社交时间:毕竟,你总不能想象这些人在大白天穿着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黑衣在东京繁华的街道上行动吧?

这些“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家伙大部分都是朗姆手下的人,这也就是这个基地一般被人们称之为“朗姆的基地”的原因之一。

朗姆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组织二把手,平时是绝不会在人前露面的,上次由于他要见梅洛的缘故曾在这个基地里出现过一次,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朗姆”也只不过是一道在电话里被变声器扭曲过的声线。

但是即便如此,依附于不同组织高层的组织成员依然有自己习惯的出现地点,就比如说琴酒的属下们常出入于某几个特定的安全屋和酒吧,朗姆的手下们常常聚集在这个基地里商讨事情——甚至于波本在这个基地里还有个专门用来处理公务的办公室——长此以往,经常在这里出现的人们自然就会被默认为是“朗姆那一派”的人。

此刻这个时间,这些“朗姆一派”的家伙要不然在基地的酒吧里享受夜生活,要不然就在武器室里保养自己的爱枪、或者在训练场做些日常训练。这些有代号或者没有代号的成员没有一个知道今天晚上另一个组织高层遭受袭击的事情,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了。

——他们看见贝尔摩德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基地的走廊里,身后跟这个穿着沾着血的黑风衣的年轻男人,那个年轻男人的手里拎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行李箱的轮子滚过走廊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晚上可以称得上是响亮。

很多人都认识这个美丽到颠倒众生的女人的面孔,也听过这个女人在组织里的种种神秘传闻(这些传闻多数都与“那位先生”有关),因此他们的脸上纷纷浮现起惊讶的神色来:组织地位最高的某几个成员之间如同狼群一样谨慎地划分着自己的地盘,他们轻易不出现在别人的据点、也绝不会插手别人的任务,要不然这些稍有越界的行为很容易引得下面的人浮想联翩。琴酒、贝尔摩德和朗姆都是这种奇异的对峙关系中的一员,所以从常理上来说,贝尔摩德绝不会在深夜出现在朗姆的基地中。

这些人的目光追随着穿越走廊的两个人。贝尔摩德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她稍微放慢了脚步,回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开口道:“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跑到朗姆的基地来,他一定会多想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来找基尔的。贝尔摩德都能想象那场面:“boss最宠爱的女人”冲进组织二把手的基地从中揪出了老鼠……这听上去就好像是要架空组织二把手的第一步。

实际上,这还真就是架空组织二把手的第一步。

“现在也只不过是他多想一件事和多想十件事的区别了。”野格这样回答,“不必在意。”

贝尔摩德哈了一声:“你真的完全放弃他了,对吧?”

“这点我需要重申,如果他乖乖呆到这边的计划结束,什么都不干的话,我是不介意让他去巴黎养老的。”野格微微地挑了一下眉,“但是如果他在打其他注意的话……”

他们在进行这些交谈的时候迅速穿过了训练场前的玻璃门,拐入另一条走廊,行动部门成员那些好奇的目光被他们抛在身后。

他们两个踏上的是之前琴酒和梅洛去过的那条走廊:长长的走廊里应该常有安保巡视,走廊尽头有一间名义上属于朗姆的办公室,虽然他不常出现在那里;然后朗姆的办公室边上的另一间办公室是属于波本的,他不出外勤任务的时候会在哪里帮朗姆处理日常工作。

野格把那个巨大的行李箱留在了走廊之外,没有带着它踏上走廊。而向目的地走过去的时候,贝尔摩德已经小心翼翼地从大衣下面抽出一把袖珍□□——如果情报没有错误的话,基尔应该就在前方。

组织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基尔的身份,所以基尔身边其实是有个监视小组专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这位年轻的中情局谍报员的专业之处在于,她显然用某种没有被监视小组调查到的方式把四玫瑰的信息传给了自己的上线,但是她尚且没有全知全能到能甩掉那些每天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

在琴酒遭遇袭击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监视小组发现她前往了这个基地,给出的原因是需要上交某份琴酒之前已经过目过的任务报告,这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但是贝尔摩德认为她的真实目的是朗姆戒备森严的办公室,虽然朗姆不常出现在这里,但是朗姆办公室的那台电脑的内部网络连接着日本这边组织最高的网络权限。

如果她能顺利接触到那台电脑,说不定真的能从里面弄到除实验室研究员之外的所有组织高层成员具体资料。当然,这部分信息仅限于日本本土,但是对于这位中情局谍报员来说,这已经象征着组织的全部了。

而如果她顺着其他看似没什么重要性的资料继续深挖,或许甚至能幸运地推测出组织boss的真实身份:具体指的是,这台电脑里的某些资料中的包含的蛛丝马迹,会令人得出“组织boss可能是乌丸莲耶”的结论。

因为,不如说这台电脑和这整个办公室其实都是boss恶趣味地额为组织里的卧底们准备的——把放着拥有高级权限的电脑的办公室放在一个所有中高层成员都知道的地方不是个很蠢的行为吗?boss也觉得这很蠢。但是生活中需要这种小惊喜,他本来一直等着那天波本沉不住气去这间办公室里一探究竟呢。

结果波本倒是沉住气了,没想到沉不住气的是cia们。

目前这间走廊上空荡荡的,朗姆的办公室门缝里并无灯光,倒是能看见波本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这位可怜人可能还在熬夜工作,要知道,这个卧底为组织创造的价值其实比一般组织成员还多。贝尔摩德环顾了一周,转头向野格打了个手势:本应不间断地在这条走廊上巡逻的安保人员们不见了。

而此刻野格正靠在墙边,无声地推开了走廊侧面一道虚掩着的门的门缝:他能看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性安保人员在地板上躺成一团,其中一个被扭断了脖子,另外两个好像是被□□击昏了。

……波本还在加班呢,在完全没有引起波本的注意的情况下摆平了三个值班保安,真是了不得的身手。

野格无声地掩上门,转向贝尔摩德耸了耸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