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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行刺(1 / 2)

作品:《山有木兮

承华二十二年,京师街道!

四月,城西热闹的集市上,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有卖吃食的,各种烧饼、汤饼、蒸饼;有卖菜蔬的,各种白菜、油菜、豆角、葱姜蒜;有卖杂货的,各种布匹、首饰、暑袜、绣鞋,琳琅满目的货品摆满了街道,很是一番繁华景象。

街道尽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很是惹眼,倒不是因为她清秀的容貌,也非她潇洒的姿态,而是因为她提着的篮子里,装的东西又多又杂,那篮子显然装不了这如小山一样多的东西,摇摇欲坠,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既可怜这女孩子提了这么重的东西,又惋惜这些东西若是掉在地上也是糟蹋。

小姑娘倒是浑不在意,提着那篮子杂货,欢快地走着,集市两边的不少摊主见小姑娘来了,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显得很是热络。

“张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卖果子的中年男子问道。

卖烧饼的大妈也喊道:“子鱼,今日你父亲放你出门了?”

张子鱼点点头说道:“是啊,王大哥,刘婆婆,今天父亲忙公务去了,所以没有把我拘在家里面,我就想着去慈孤堂看看。”

一听说她要去慈孤堂,集市里的摊主们更是热情,这个拿了一颗白菜塞进她篮子里,那个拿油纸包了几个烧卷放进她手里,这边嘴里嚷着:“这是今天新摘的菜,你一并拿去堂里给孩子们。”那边喊着:“刚蒸下的大卷子,还热乎着,给孩子们换换口味。”“这个饼你也拿着”,“别忘了捎上这条鱼”,“还有这个,……”。

饶是张子鱼各种推让婉拒,还是架不住摊主们的各种热情,一小会儿的功夫,张子鱼的篮子不光塞不下了,她另一只手上也挂了许多东西,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又像是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是要卖哪样东西的小贩。

张子鱼加快脚步离开了集市,走到人少的地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哭笑不得,原本自己出门时只从家里提了一篮子用得上的东西,现下倒好,这满身满手的东西,自己怕是要多费上一倍的时间才能到慈孤堂了。

将近晌午,张子鱼才走到慈孤堂,这院子本是一座官员的住宅,因官员辞官回乡养老,便把宅院捐了出来,专门给无父无母的孤儿居住,朝廷也就将这慈孤堂建成了半官方的机构,一半的给养由官府负责,另一半的给养由民间捐赠,倒是也养得起二三十个孩子。

一进门,就有六七个孩子围了上来,嘴里喊着“子鱼姐姐,你来了”,“姐姐,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张子鱼被他们围着走不了路,便哄着他们说道:“姐姐带的东西得拿到厨房做了才能吃,你们这帮小馋猫,还没到午饭的点呢,再不去读书,我就告诉吴先生打你们板子。”这招果然有用,围着的小孩子们一哄而散,乖乖跑进了书堂里。

厨房在书堂的后面,还隔着几间房,张子鱼刚走到厨房的小院子,帮厨的李婶正巧从厨房出来,看见张子鱼拎着这许多东西,忙上前接过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子鱼,你今天怎么没带你丫鬟来,这么沉的东西,亏你是怎么提过来的。”

张子鱼活动了发麻的手臂,笑着说道:“小梅她今天去看热闹,我就放了她一天假,本来今天我没打算过来,可是一大早吴先生就找人传口信给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商量,让我一定要来一趟。”

“可是吴先生早上就出去了,一直都没有人影,今日上午的课也没上,幸好孩子们现在都在课堂里温习功课,也没嚷着要先生,他找你干什么。”李婶说着把东西放进厨房,看四下里无人,便挨近张子鱼说道:“上次听小梅说,你父亲打算给你说亲事了,这是好事,只是以后你要来恐怕就不容易了。”

张子鱼苦笑道:“父亲自然是有这个打算,却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想来我自己的婚事我却是一点做不了主,连将来要嫁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李婶想了想说道:“你这样的品貌自然该配个好郎君,只是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嫁什么男人全是运气罢了。”说完李婶倒像是想起什么,沉默了一小下,又更挨近张子鱼,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有天大的运气,既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又能享受荣华富贵,那才真是好姻缘。”

张子鱼看见她微微兴奋的脸色,知道她肯定要开始说八卦传闻,也只是笑了笑不接话,反正她问不问,李婶都要往下说的,自己等着听她说就行了。

李婶见张子鱼不说话,越发起了兴致,说道:“别的不说,就说皇宫里吧,如今后宫里掌权的是皇贵妃郑婉儿,那可真是厉害的人物,比咱们当今皇上整整大了十七岁,当初也只是一个小宫女,不过是陪皇上长大的情分,皇上一登基就封了贵妃,现今又是皇贵妃,二十二年了,既无子嗣又年老色衰,可听说后宫里硬是没有妃子能和她分宠,连皇后都要退让她三分,这怕是要积了几百辈子的德行才能有这样的福分。”

皇贵妃郑婉儿,张子鱼自然是知道的,一朝得势,鸡犬升天,郑家都封了高官,可这些年皇帝褚沉因为宠幸她,怠于朝政,朝堂上尽是对皇贵妃和郑家阿谀奉承的宦官和奸诈小人,这些人在民间搜田刮地,欺压百姓,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即便朝廷里有正直的官员在皇上面前进言弹劾,下场也是被下狱残害,自己的父亲虽然身处核心权利之外的国子监中,也是十二分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言行不当就被下狱抄家了。

李婶越说越有兴致,也不管张子鱼是否想听,继续低声说道:“若是能见一见这天家的富贵,一辈子也活得值了。听说今日是皇太子褚榕第一次去慧光寺替皇家斋戒祈福,那排场肯定很大,我这儿忙着去不了,你怎么也不去,我记得你一向也是爱热闹的。”

张子鱼想起今日处处布防的街道和官兵,若不是封了街道,自己也不会从集市绕路过来,也不会耽误了许多时间,又兼着吴先生口信里一定要自己晌午前后到,哪还有那个心思去看热闹。

“小梅去了就行,我听她说就知道了。”张子鱼说道,自己从来不喜欢看官家的热闹,寻常世间尚有烟火气,若到了官场,也只有些勾心斗角的戏码罢了。

正说着,一个中年男子挑着一捆柴禾从院子连着大街的后门走了进来,进了厨房,看见张子鱼微微一愣说道:“子鱼,你今日怎么不去看热闹,这差不多全城的百姓都去看了。”

张子鱼见他满头大汗,微微有些不解:“宋大叔,你这一担柴怎么挑出了这么多汗?”

宋大叔放下柴禾,用衣袖擦了一把汗说道:“我哪是挑柴出的汗,我也跟着大伙儿去看热闹,这人山人海的,挤得我一身的臭汗,不过好歹是看见了太子的车马,你们别说,那阵仗真是不得了,虽然看不见太子长什么样,但是光看那护卫的侍卫和官兵气势就够吓人一跳的,先给我喝点水,喝完我再细细说。”

张子鱼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宋大叔,宋大叔一股脑喝干了,正要开口,院子里飘过一个人影,身形文弱,绢衣绢帽,宋大叔站门口眼尖,对着身影喊道:“吴先生,你回来了。”

张子鱼一听说吴迁回来了,立马走出厨房,果然看见吴迁神色匆匆正要回房,衣衫微微凌乱,完全不似往日衣冠整齐的样子。

“吴先生,你托人捎口信给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是什么事?”张子鱼问道。

吴迁回头看着她,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眼神里带着恐慌和恨意,好似张子鱼是他仇人一般,倒是看得张子鱼莫名其妙的愣住了。

“这个不急,一会儿再说。”吴迁冷淡地说道,而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剩下三个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吴迁待学生一向温和,对旁人也是有礼,这般甩脸子的行为倒是少见。

“吴先生这是怎么了?是打哪儿回来竟有这般大的火气。”李婶不解地问道,也不知道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其他人。

另外两人都是摇摇头,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很大的吵嚷声,由远而近,片刻就到了慈孤堂外面,院子里的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已从后门冲了进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内中一人喊道:“都不许擅动,否则就地绞杀。”

张子鱼看着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官家人,脑袋也是一片空白,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婶和宋大叔,两人身子都是筛糠一样不住发抖,显然也是害怕至极,宋大叔悄声说道:“这官服,这是我今天看见的太子的侍卫,他们怎么来了?”

东宫的人,张子鱼吓了一跳,这小小的慈孤堂和东宫有什么关系,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已经回房的吴迁也被侍卫押了出来,他神色倒是淡定,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天空愣神。

侍卫们没有和他们说话,只是四处乱翻,却什么也没有搜查出来,张子鱼缓过神来,猜测这些东宫侍卫定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什么物件,却不知道是什么,若是找不到他们要的东西,不知道他们几人会不会被抓去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