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将刀柄牢牢地握在掌心，坐了下来。王语嫣也坐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只不过相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而已。

傅红雪相信自己，一张普普通通的圆桌，不过六尺余长。若是王语嫣有任何异动，他甚至不需要站起身来，直接拔刀过去，她那顶漂亮的头就会落下来的。

残忍吗？残忍。可是，傅红雪已经习惯了这种残忍，他的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父早亡，母亲整日除了教导他要为父报仇之外，就是疯疯癫癫的。

别的人会如何，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王语嫣许是刚刚过于紧张，这会儿觉得口干舌燥。也试图用吞咽的动作来缓解喉咙中那干痒之意，可是杯水车薪，她没有办法，只好抬眼可怜又小心地瞅了一眼傅红雪。

她的声音很小，当然这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的，对于傅红雪这种身怀内力的人来说，即便是细若蚊嘤的声音，他还是能够捕捉到的。习武之人的五感灵敏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的，要不然在遇上仇家的时候，要怎么逃生。

“我可以喝口水吗？”

傅红雪看着眼眶已经褪去红晕，但是鼻尖的红却迟迟不肯落下去的王语嫣，就像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甚至眼神里还有着讨好与害怕。

这个眼神让傅红雪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年幼的他，渴望着自己的母亲的怀抱，渴望着母亲能够分出一点点爱意来给他。可是，在他懂事之后，母亲给他的只有那些对于害死父亲的人的恨意，以及每日里听她诉说她对父亲的爱意，和那一个个的人名。

是的，她疯了，自从他的父亲白天羽被害死之后，她就疯了。

看到现在这个可怜兮兮的王语嫣，就好像让他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自己一样。小小的孩童，三岁左右，他生来就是残疾的，却仍渴望着母亲，努力拖着不良于行的右脚，去靠近她。

但是回忆仅到此为止，他心底那一瞬间的动容就恢复回了原来的冷硬。

他垂下眼睛，幅度极轻地点了下头。

这是同意了。

一直把自己全副心思都放在傅红雪身上的王语嫣，眼中不由得有了一丝光亮。她起身，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小心，再小心，尽量把发出的声响降到最低最小。她是不想有任何一点微枝末节能够触碰到他的神经的，她害怕，是真的害怕。死亡同她刚刚距离太近了，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

喝干净一杯水之后，王语嫣觉得喉咙之中的干痒之意好上了一些，但是，还不够。她双手捧着茶杯，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傅红雪，随后立即又将自己的头埋到胸膛上。

瓮里瓮气的声音飘到了傅红雪的耳旁：“我可以再喝一点吗？”

这人是拿他当什么洪水猛兽了！

无端地心中生出一股烦躁之意，傅红雪也不耐继续去应付王语嫣了，他猛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他突然的动作倒是吓到了王语嫣，王语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杯子也应声而落，跌在地上，碎成好几瓣。她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睛闭上了，但是那一颤一颤的睫毛说明了此刻她的内心绝不平静。

傅红雪将视线稍稍在王语嫣身上停留了会儿，她这个反应，更加让他确认了这是一个丝毫没有武功的娇小姐。至于，她口中的忘却前尘往事，他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这不，她还记着自己叫王语嫣的。

傅红雪的视线，让王语嫣胆战心惊，她生怕这人又想不开，将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是真的信，傅红雪会杀掉她的。

所以，现在一切要乖，要小心，命重要！

傅红雪的视线没房子王语嫣身上多久，就转身，看样子打算出去。

王语嫣顾不上其他了，刚刚那顿折腾，让她的嗓子现在越发干渴，仿佛就快要冒烟了一样。她扑到桌上放着的茶水旁，匆忙地倒满一杯，急急地送到了嘴边。

也幸好这府中的下人们周到，房中的水会及时更换，所以啊这桌上的茶壶中的水，也是不冷不热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一连喝了两杯水，王语嫣终于觉得满足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说实话，她身上这身衣服已经不能看了，可是手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替换的衣服，就只好暂且忍耐一下了。

王语嫣觉得自己的喉咙舒服了一些之后，就拎起裙角，绕过桌子小跑着去跟上傅红雪了。

虽然这个人很凶，但是也是她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可能是雏鸟情节，王语嫣觉得跟在他身后，自己才有些踏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