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心悠陪着林浩宇去了医院，见了他妈妈林月芝。在床上躺了十来年的女人，已经骨瘦嶙峋，靠着常年累月的输液和流质食物勉强活着。

三年前，她在林浩宇的办公室里看见过林浩宇和他妈妈的合照。照片中的女人大概四十岁，脸上透着岁月的痕迹，但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圆圆的鹅蛋脸，一双杏眼，脸上挂着笑意。

而眼前的人，只能说勉强活着，因为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样子，脸颊消瘦，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吕心悠真不理解，一个植物人居然可以存活十几年。她是靠什么支撑着自己的呢？

如果说是婚姻，那在她做手术之前，林浩宇的生父就已为她能顺利做手术而跟她去领了结婚证。

林浩宇坐在他妈床边说话的时候，吕心悠只安静地立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妈，我是浩宇，来看你了。”林浩宇握着老人微凉的手，感受她依然清晰的脉搏，“很抱歉这么久没来看你。”

床上的老人没有反应，一如既往的沉寂，但林浩宇始终坚信她是能听到的。站在一旁的吕心悠自然也听到了，眼睫微颤，说不动容，是假的。

林浩宇转过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吕心悠，“你能跟我妈打个招呼吗？”

“好。”吕心悠点点头，走到病床边。

她也拾起林月芝的手，微笑着看着她说道：“阿姨，您好，我是吕心悠，是……您儿子的朋友，和他一起来看看您。”

吕心悠说完，看了林浩宇一眼。

林浩宇起身对她说了句：“你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对我妈说。”

吕心悠点点头，松开了林月芝的手，乖乖退出去了。

林浩宇复又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小声在林月芝的耳边说道：“妈，听见了吗，刚才跟你说话的，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你满不满意？”

林浩宇又跟她讲了很多话，郑重介绍吕心悠这个人，以及两人是怎么认识的，现在到哪一步了。

这中间，他清晰地看到他妈的眼球转动了三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赶紧激动地按下了床铃，找来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一听，说这是好迹象，她醒来的几率在增加。但还不能准确地判断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过了这么多年，他第一回看见了曙光。

医生建议他要跟家属可以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对她讲讲话，说不定哪天就能被唤醒了。

送医生出了病房，林浩宇又给林月芝的护工李姐打了电话，通知她过来一下。

李姐很快到了。林浩宇每年会回来几趟，看看林月芝，然后跟李姐询问他妈的近况，以及问她任元明有没有来过。

李姐已经照顾林月芝十年了，知道林浩宇口中的任元明就是他爸爸。

这次，林浩宇打电话给她，叫她过来，她就按照惯例给他讲。

“他以前一个月来一趟，最近来的比较勤，一周来一趟。”李姐交代。

林浩宇本来平静的脸突然起了波澜，“他来了，有没有说什么话？”

“以前吧，说一下单位的、小区里发生的趣事。最近，他应该是退休了，来得比较勤，他好像是参加了社区里组织的什么老年人舞蹈队，现在每次来，都讲一些他那个舞蹈队的事，还有他的舞伴。”

“舞伴？”林浩宇抓住了这个词，“男的女的？”

“听说是个比你爸小几岁的大姐，两人一起学的国标舞。”

林浩宇轻嗤一声，“呵，还准备来场黄昏恋啊！”

李姐温和地劝道：“你爸也不容易，你妈在床上躺了十几年，他也没有找对象。现在你都这么大了，也该让他找个伴安享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