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朵紫阳花(1 / 2)

作品:《给六眼当三年保镖后我被辞退了

芙里尔很快就又见到了那个男孩。

说是很快,其实也没有,因为连管狐都已经恢复了平时方便携带的状态。

距离上次芙里尔把那小孩吓跑已经过去了快一周。

附近镇上有家叫做七辻屋的点心店,那里的豆沙包很好吃,就连喜欢吃油豆腐的管狐也能够吃好几个,所以在下次去超市买菜的时候,芙里尔先是绕了个大远跑到那里买了好些豆沙包才去超市买菜。

买菜也不是光买菜,芙里尔顺手还买了个冰淇淋。

如果感冒了还要喝冰水的话,那么大冬天的吃冰淇淋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离现在住的地方还有三个路口的那里有几个花坛,旁边还有几个秋千架子。

冬日的太阳已经西斜了,正是放学的时间,秋千架理所当然地被一群校服外面套着厚外套的幼稚园小孩们霸占着,旁边站着不放心的家长。

芙里尔一只手提着装了好几日食材、还有点心的菜篮子,一只手捏着吃光了的冰淇淋盒子。在路过花坛时顺手把冰淇淋盒子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把装有食材的菜篮和包着点心的纸袋分开,一手提着食材,一手抱着点心,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往花坛看了看。

坐在花坛周围的那个男孩穿着深蓝色的厚外套,顶着浅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微微低着头。他的书包立在椅子边,身旁是一个和普通女性穿着长相都无差的女性妖怪。

妖怪很弱,属于是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也威胁不到小孩子安全的那种。

但是那个孩子有几分眼熟。

浅亚麻的头发色虽不常见,但也不是少见;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孩子也不少见,但是浅亚麻色、穿着深蓝色外套,还这么吸引妖怪的,就不多见了。

好巧不巧,芙里尔上周才遇见了一个。

芙里尔心想,明明上次见他的时候,在拎着他外套的兜帽时,还用自己的眼睛给他下了一道让妖怪避开他的禁制。

啧,真麻烦啊。

心里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男孩,已经十二月了,他现在也快十岁了吧——啊,相比起来,果然还是那个更麻烦些。

芙里尔深深地叹了口气,提着东西也在他附近的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下了。

她对自己说:“……反正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可做。他要是在十分钟内没有什么危险,我再离开好了。”

但是十分钟也能发生很多事情。比如那个男孩一直以为那个妖怪不是妖怪,而是人;比如突然有认识那个男孩的真正的人类女性经过,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便出声询问:“夏目贵志君,这么晚了,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呢?”

于是妖怪冒充人类接近他的真相被揭露,还以为普通人愿意接触他、和他说说话的泡沫被无情地戳破。

柔软的头发恹恹地垂落着遮住他白皙的脸,男孩难过地蹲下身,大声喊:“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如果从没有拥抱过太阳,我就还能接受月光的清冷。

但如果连自己拥抱的太阳也是假的呢?

男孩在哭。

长期辗转在不同的亲戚家里,他连哭都不大声,像被人抛弃的年幼的小狗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眼泪像断线般地落下。

为自己被欺骗了而哭泣,为自己寄人篱下了而哭泣,为自己模糊记忆中温柔对待自己的父母而哭泣,也为自己那永远回不来的亲人哭泣。

因为看不见妖怪而误以为是在喊自己离开的人类女性,虽然有些担心男孩,但还是提着装菜的袋子离开了。一旁的妖怪站起来想要拍拍男孩的背,想要向男孩解释,却在靠近时被男孩呜咽的声音吓到,期期艾艾地收回了手。

芙里尔把装菜的袋子放在长椅旁的地上,抱着点心走上前,弯着一双没有笑意的眼睛对妖怪说:“那孩子叫你离开呢。”

冬季的日落没有秋天日落时的深红余辉,反而带着夜色将要来临时的灰败与寂寥。

而这样的情况下,芙里尔那一双橙色眼眸就算如太阳般璀璨,也是带着漂亮的冷漠。

听到声音便下意识偏头的妖怪就这样与魔女的眼睛对视上,强烈的恐惧包裹住全身,避凶的雷达在心里不停作响。但即便如此,她也仍想为自己辩解:“我只是——”

“我知道哦,你只是想要接触这个落单的男孩,没有恶意。”芙里尔的眉眼往下耷拉着,“所以这次就放过你哦。”

听到了芙里尔与妖怪对话的夏目贵志缓缓抬起头看她,浅色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的,被泪水冲刷过的浅棕色眼睛也湿漉漉的,像只被扔掉的小狗,再可怜不过了。

“……我记得你,上周上学时遇到的奇怪大姐姐。”男孩梗着脖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芙里尔那头热烈得不像普通人的红发,“你也是妖怪吗?”

当连续两次在十字路口处遇到的那个没有五官的西装男人,还在他面前走过时像小丑一样咧着嘴朝他笑时,夏目贵志就知道自己可能又遇见妖怪了,只好低着头慢慢地继续前进着。但是在第三个路口,用眼睛的余辉瞥见了那个带着礼帽的男人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同时,却又出现了一个穿着淡黄色和服的女人。

女人目不斜视地拎着菜篮从他身边走去,希望在夏目贵志的身边燃起又熄灭。但是在要路过第四个路口的时候,那个女人又故意落后一步,像拎小动物一样地拎着他外套的兜帽。

那件大衣还是上一个亲戚把他交给现在的这个亲戚时递给他的。

带着愧疚和怜悯。

但尽管如此,夏目贵志仍对此充满感激。

那这个女人呢?她有一头像是燃烧着的火焰般生动的红发,有一双像太阳一样明亮的眼睛。

她是,除妖师吗?还是说,她也是妖怪呢?甚至,她和前面的那个妖怪是一伙的呢?

夏目贵志很害怕,但是抱着微弱的希望,他小声问:“……姐、姐姐,有什么事吗?”

红发的漂亮女人比他高太多了,于是她微微弯腰,漫不经心地说:“有哦,我是芙里尔。刚刚搬来这附近,还不知道这附近的超市在哪里,方便带我去吗?”

芙里尔?没有姓吗?还是说,这是个假名呢?

妖怪也有名字吗?

但是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人拽住路上遇到的小学生的兜帽,让他给自己带路呢?所以,果然还是妖怪吗?后来,夏目贵志便猛底挣脱她,向着前面跑去,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跑到学校门口了。

而现在,被人误以为是妖怪的芙里尔撇撇嘴,在夏目贵志面前蹲了下来:“我才不是妖怪呢,我可是魔女哦。”

她白皙的脸配上米白色的大衣,高领的白色毛衣和米色的长裤,整个人都像雪一样冰冷。但是一头红发和明亮的橙色眼眸,还有脸上生动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是如此鲜活。

“魔女?”

“没错,魔女,是那种只要付出代价就能够实现你愿望的魔女。”

能够实现人愿望的魔女吗?

“只要付出代价,什么都可以实现吗?”

夏目贵志听到这个回答,却微微张嘴,但是在他发出声音之前被芙里尔面无表情地打断:“别说出来哦。人心中的念头酝酿成了话语,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被听见,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得到回应。”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吗?”夏目贵志被芙里尔面无表情的脸色吓到,小声问,“但是你不是说只要付出代价,就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代价不能付出太多,也不能付出太少,必须要不多也不少,对等地,均等地……所以,如果想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复活,你觉得需要怎么样的代价呢?”

那必然是得付出性命、甚至是灵魂作为代价了。

而且魔女也从来都与信守承诺这种事情无缘。

1983年的深夜,失去孩子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过来,甚至不惜使用禁术请来魔女,得到的是什么呢?

他们的女儿活过来了吗?

芙里尔单手托着脸看被说中了心事而面露窘迫的男孩,随口问:“你的名字是夏目贵志吗?”

男孩点点头。

芙里尔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夏目贵志:“那么,夏目贵志君,要擦擦吗?你刚刚哭了哦。”

一向恶趣味的魔女好整以暇地看着被闹得脸通红的男孩半天,又趁他接过手帕胡乱擦自己沾满泪痕的脸颊和被泪水浸得湿湿的睫毛的间隙慢慢站起来,将抱着点心的手挪到装点心的纸袋下方,用魔力给点心稍微加热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旁边放有夏目贵志书包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