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堂课刚上不到五分钟，喇叭里就传来通知：“请各位参加校园英语演讲大赛的选手到礼堂做准备，请前去观赛的各班于五分钟后在楼前集合。”

讲台上刚把ppt点开的王建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底下蠢蠢欲动的人说：“……出去站队。”

大家立刻一窝蜂似的涌了出去，那欢天喜地的架势丝毫不带遮掩的。

王建业：“……”臭崽子们。

到了礼堂，许飘拉着江厘坐在角落里不显眼的位置，悄咪咪地说：“待会儿我先睡一觉，有帅哥上台你喊我，哦不对，有美女也记得喊我哈！”

说完就扯下皮筋儿，又把刘海拨得乱糟糟的，完全挡住眼睛，然后放心大胆地向后一靠，说睡就睡，毫不含糊。

江厘也困，下意识挪了挪和旁边的人重复嘱托：“待会儿我先睡一觉，有帅哥……”

“什么？”身旁这人嗓音偏沉，语气里带了一点没听清的疑惑。

这声音……

江厘扭头一看，得了，还等什么帅哥，最帅的不就在这儿了？

“没什么。”江厘飞快地说。

“她想说有帅哥上台让你喊她。”坐在前一排的许答忽然回过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时隅朝江厘这边歪了下头，薄荷柠檬的味道隐隐约约压下来，“帅哥？”

江厘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硬，她瞥了眼时隅的侧脸，速度快到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下颌线轮廓，底气不足地小声说：“啊……就是，许飘说想看帅哥。”

时隅的视线跃过江厘的头顶，看见了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许飘，“这样啊……”

“那你呢？”

怎么回事，还不依不饶呢？

江厘表情有点僵，违心地说：“我对帅哥没兴趣。”

“那我呢？”声音更沉了点。

江厘挂上讨好的笑脸，“我只对你感兴趣。”

江厘：“？？？”这他妈也能和谐？

这回表情僵住的人换成了时隅，“感恩、戴德？”

江厘：“……”她今天就是化身十五的月亮也圆不回来了。

“goodafternoonteachersandfellowstudents……”音响里传来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开场白。

江厘在已经安静下来的观众席当中噌的一下站起身，发觉自己吸引到周围人的目光后，她又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气势全无，连忙猫下腰，捂着脸对时隅说：“那什么……我想去趟洗手间。”

时隅没什么表情地起身让座，江厘逃似的溜了。

芜溪一中的礼堂是一座环形建筑，走廊首尾相连，包在礼堂大厅外围，整个礼堂一共三层，净高将近五十米，以欧式风格为主，色调主要是高级的白和金。

江厘光是找洗手间就走了半天，一路上都在暗暗咂舌，这装潢，都是钱呐……

洗手间很大，镜子都是仿古的铜制边框，人刚一走过来，感应灯紧跟着亮起，照得人容光焕发。

江厘忍不住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皮肤白皙而细腻，眉毛与睫毛是比黑色略浅的黛色，一双圆滚滚的杏眼，眼皮却不是很夸张的宽，脸部线条是柔和的，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古典的味道。

这么好看，不拍两张浪费了。

江厘忍不住掏出手机凹起造型对镜拍，她的习惯是录视频然后摘出其中最满意的一帧画面。

正美美地拍着，散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厘目前这造型委实不雅观，她没顾得关屏幕，直接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转身进了离洗漱台最近的隔间。

正准备脱裤子坐下，门外突兀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人撞上了她的门板。

江厘身形一僵，屏息凝神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白子禾，你居然还敢来找我？”一个又尖又细的女声挠着江厘的耳膜，“私底下找老师挤掉我的名额，你还想上台出风头？门都没有！”

“我没有……没有挤你的名额。”

“放屁，明明就是你去跟老师告了我的状！”那个女声的音量更高了。

“可是……你的演讲稿就是找人代写的啊……”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耳际。

“就你长嘴了？什么都喜欢说是吧？”

另一个期期艾艾的女声哑了：“赵嫣，对不起，把这件事告诉老师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你把我的演讲稿还给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做梦！”赵嫣冷冷一笑，“已经丢了，不然你去垃圾桶里翻一翻？”

白子禾沉默许久，低微地恳求问：“你……丢到哪个垃圾桶里了？”

“还真想去翻？”赵嫣嗤之以鼻，“呦，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脱稿都做不到啊？”

赵嫣居高临下地逼近白子禾，用手拧了把她的手臂，“像你这种货色，也配进决赛？”

“滚远点，别到我面前碍眼！”赵嫣猛踢了下身前的门板泄愤。

门板乍然弹开，直接撞上了赵嫣的腿。

“靠……谁啊——”赵嫣怒气冲冲地抬眼，遇上了一双噙着玩味的眸子。

“生气归生气，干嘛拿门板撒气？”江厘抱臂倚在门框边，“赵嫣，你火气这么大，应该喝点菊花茶。”

“见鬼。”赵嫣翻了个白眼，“少管闲事！”

“恕难从命。”江厘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停止录制视频的按键，屏幕对着赵嫣轻轻晃了晃，“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可都录下来了，你真的确定不把演讲稿还给她吗？”

赵嫣一顿，犹豫片刻，还是不肯松口：“都说了……我已经扔掉了！”

“哦……”江厘杏眼无辜地眨了眨，那点古典的味道荡然无存，“你说这份音频，倘若明天出现在校园广播里，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