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韫素也想起了那天的叫花子，不可避免地，宋小将军的形象也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就这样吧，我不在意了。”

姜睿明瞧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多说，只让她好好歇息，为她捻了床角就起身离开。

确保离开了小院，不会吵到梅韫素休息，姜睿明才招来暗卫，低声吩咐。

“去，把那人从宋鹤轩那里要来，丢到大街上去主动跪着认错。”

暗卫领命要走，又听他顿了顿补充道：“让他跪着走完所有街道。”

“是。”

姜睿明捏着眉骨坐在太师椅上，满脑子的思绪错综复杂，让他摸不着头绪。

宋鹤轩离开那天，隐隐提过文晋侯府老夫人，扯出了她同长公主的陈年往事。

他正查的焦头烂额，如今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外甥女红着眼睛要取消婚约，宋鹤轩那小子也没来哄人。

他心中闪过几丝恨铁不成钢的怨愤，这小子果真是没经验，不知道媳妇都是哄来的吗！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拿着信纸匆匆折返。

“王爷，大将军府的回信。”

姜睿明心里对他们的怨气才散了几分，回的这么快，看来还是在意这婚约的，不然，就算皎皎又愿意了，他也不干。

接过信纸一读，果然如他心中猜想——

大婚可以推迟，但婚约绝对不退，时间紧迫，但他们还是附上了一份订婚的聘礼，长长的，看上去并不比之前的少。

姜睿明按了按额角：“给小姐送去，先放着不要惊醒她。”

小厮得命，一溜烟地跑了。

不过片刻，又有人影落在姜睿明面前。

他无力地睁开眼眸：“又何事？”

暗卫半跪在地：“主子，那人已咬着血书，半跪着走完了一条主道。”

姜睿明倏地瞪大眼眸：“将军府的意思？”

暗卫迟疑了会儿，还是慢慢摇了头：“看上去不像是。”

姜睿明挥退暗卫，手指在桌上不停地敲打着。

或许，还有人在背后要保梅韫素。

姜睿明想着要不要去见见那老夫人，却又得知朝花宴要提前举办了，便也顾不得了，只一心准备着，生怕宴会上再出现什么大火。

梅韫素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便跟学府请了假。

柳夫子叫她好好养息身体，师兄派人送来大笔的银子。

梅韫素望着叠成一座小山的银摞子和银票，心中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当初她为了远离侯府才找上许文和，没想到这一路误打误撞下来，反倒是揭开了前世不知晓的秘密，安然无恙地离开，当初困住她的难题如今却是不再需要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看那堆银子。

碎玉瞧她心情不佳，也有眼力见地将这些都收了起来，放到私库里去。

待她回来，她又忍不住多嘴两句：“小姐，私库里的东西越发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话一出，碎玉就知道坏了，自己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恨不得在自己嘴上别个把手，平日里就锁上。

碎玉小心翼翼地去看梅韫素的眼神，果见她好不容易嘴角有了笑意，此刻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隐隐向下压着。

碎玉一急：“小姐，你别……”

梅韫素轻声打断她：“没事的，碎玉，没事的，我只是想起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梅韫素的声音很轻，轻得碎玉都险些听不见。

她面上更急，眼泪水都快掉出来了，她第一次见到新主子露出这副哀戚的神色这么久，像是整个人都被小鬼吸去了精气神，蔫蔫的，没有活气。

梅韫素只是觉着有几分不自在，也谈不上十分难过，见着碎玉眼泪要落不落的模样，反倒是她出言来安慰她了。

梅韫素将人拉过来，用带着香气的手帕轻轻地在她脸上擦去眼泪。

她张了张口，半晌终是吐出了一句：“你去告诉你主子吧，他可以反悔的，我不怪他的。”

她想起舅父派人送来的那一纸书信，上面的笔迹她一瞧便知不是宋小将军的。

或许是言而无信，有损于大将军府威严，所以她又打发走他送来的人去给他传信，告诉他，她不愿意的。

她不愿意再这样为人当挡箭牌，或者阻挡别人的幸福了。

碎玉心中大惊，连眼泪都吓得停在眼眶中不动了。

她讷讷地移开话题：“小姐，我的主子……就是你呀。”

梅韫素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仍是仔细地帮她擦拭着眼泪。

“没事的，我知晓了，你去罢，回去吧，不用留在我身边了，我很安全。”

碎玉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梅韫素还是那一副淡淡的神色，眼神清澈像是什么都没有，却是什么都清楚的很。

碎玉没有使轻功，而是踩着渐渐变暗的光线，一步一步地从王府走向将军府。

她走得很慢，连身旁的老奶奶都超越了她。

不知不觉就到了春日的末尾，风不凉但也不热，吹在脸上，印着那些湿意反倒有几分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