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轩咬牙，压下心思朝身侧移动了几分，却不料陶游像是背后长了只眼睛般，也紧跟着动了动。

皎皎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又被遮了完全。

宋鹤轩捏拳，又迅速朝另一旁移去，动作快得只剩下了残影。

陶游身形一僵，干脆又上前几步，杵在梅韫素古琴前，将洒下来的月华一并遮住。

宋鹤轩：……

宋鹤轩还没来得及勾起的唇角僵在了半路，面色倏地沉了下来。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身后又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宋鹤轩身子先动，一瞬便移到了梅韫素身前，警惕地打量着朝着赶来的人。

听了梁瑞云的一番话之后，宋鹤轩对身边的人都心有芥蒂，甚至那个骄纵的皇姐也变得极为不喜。

他冷着一双眸子打量着空荡的院口，浑身肌肉都变得紧绷起来，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女一个慌神，弹错了一个音。

陶游虽是也将心神放在了院口即将来的人身上，但多年来的琴声已让他的耳朵变得十分敏感，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个低级的错音。

他诧异地望向梅韫素，见她还是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心中疑惑不止。但琴声继续，他倒也没开口打断她，又将目光落回了院口。

一众人浩浩汤汤地赶来，不一会儿便挤满了院口，见着两人如守门神般死死地遮住身后弹琴的仙子，众人免不得交头接耳，互相攀聊起来。

姜浩站在最前面，望着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个衣角，皱着眉头抬手。

身后的声响一瞬就消失，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低沉哀伤的琴声。

姜浩没有动作，只是噙着笑同多年未见的琴圣对视，静静地欣赏着琴声。

半晌后，琴声以一声尖锐的音结束，像是女子最终玉石俱焚的尖叫。

众人一下被这声音吓住，止不住朝后退了半步。

姜浩神情不变，甚至上前一步，恭敬出声：“不知琴圣大驾光临，是朕的疏忽。”

语气礼貌，但神色倨傲，完全看不出真心的尊敬。

陶游压下心思，轻哼一声点头示意。

宋鹤轩也潦草行了个礼，姜浩挥手也不放在心上。

姜浩又上前好几步：“不知琴圣身后的女子是？”

陶游心一紧，但也知此刻的遮掩毫无意义，只得超一旁动了动，让出身影。

“是梅韫素，我想收的徒儿。”

陶游一转也不转地盯着姜浩，特意加重了后面半句的语气，似暗有所指。

姜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竟不是仙子。

话落，梅韫素也从身后走出，恭敬，挑不出半分错地朝姜浩行礼。

姜浩镇静地点点头。

身后跟着的高官贵女均是瞪大了双眼，那样美妙的琴声竟不是仙人弹奏的？

他们的目光在梅韫素身上来回扫视，眼中闪过惊艳，恨不得要将她的每一处都铭记在心。

梅清婉藏在人群中，狠狠地捏紧拳头，眼中的厌恶和仇恨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梅韫素梅韫素，又是梅韫素！

都是她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丑……

如果梅清婉的眼神都变成实质的刀子，那么梅韫素在她眼里恐怕早已是万箭穿心，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许是众人的眼神太过炽热，梅韫素微微蹙紧了眉头，姜浩捕捉到这一瞬的动作，愣了愣，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怀念的神色。

姜浩脸色冷了下来，朝身后一挥手，将人都驱赶了个干净。

待整个花园都只剩下了他们几人，姜浩才将目光落在那一张同已逝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细细地来回描摹。

同长公主姜思仪一般，梅韫素有一双英气的眼眸，长长的眼角看过去像是含着一湾秋水，英气外露的时候还勾人的紧。

姜浩心中涌起千万般思绪，有无数句话想要吐出，却是在见到梅韫素高挺的鼻梁时吞了回去。

那鼻梁很像她的父亲，那个他一直很厌恶或者说，很嫉妒的男人。

姜浩叹了口气，倏然收回目光，利落地转身离开。

宋鹤轩紧盯着姜浩远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陶游见人离开，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回原地，他虽是在姜浩面前做足了架势，但如果姜浩真的要计较，发怒，他也是拦不住的。

毕竟，皇权大于天。

陶游狠狠地松了口气，又将梅韫素拉进小亭子里坐下。

“皎皎啊，你看你弹琴弹得那么好，不如……”

柳云前几日便因事外出，这也方便了陶游，能光明正大地撬人墙角。

梅韫素没等陶游把话说完，便慢慢地摇头打断他。

“陶先生，我不会拜您为师的。”

再一次被梅韫素出言拒绝，饶是陶游这般厚脸皮也难免有几分气馁。

他耷拉着一张老脸，蔫蔫地说：“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要知道有好多人都求着要拜我为师呢！受我恩惠的人遍布整个姜朝，甚至其他周边小国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