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独自待一会吧。”赛璐璐突然开口。

雷奥里斯看她那表情也知道她不会说了，只能留下她一个，让她沉淀沉淀心绪，看能不能找出一个精神寄托出来。

周围安静了下来，赛璐璐一个人呆坐着，喜欢？现在喜欢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和痛苦、疲惫这种感觉连接在一起的，想到喜欢，她就只能感觉到一种心冷，因为喜欢而带来的那些甜蜜开心愉悦热情充满生机她都无法感受到，可是，回忆里，其实是有一种喜欢是并没有受到影响的，因为那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更纯粹的类似于憧憬羡慕崇拜仰望般的喜欢，无法企及，也永远得不得回应，所以也不会有失望。

是谁说过，人越是长大，就越是认清这个世界，曾有过的憧憬和幻想，会被现实一一击破，曾经崇拜，曾经迷恋，曾经向往的东西，似乎渐渐散去，但却永远无法磨灭，只是潜藏在心底，被固执的围墙保护起来，不想被现实侵袭，那是我们的幻象花园，瑰丽，千奇百怪，荒诞不经，但却充满了欢乐和生机。

所以，她活在现实中，却把他们藏在心中的隐秘之处，不会刻意想起，但也从不曾遗忘。

喜欢，非常的喜欢，喜欢到甚至还觉得看见过他们的幻觉，可是和他们的距离却是远的令人绝望，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远，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是时间还是空间，还是和他们的性格差距，所有一切都是天差地远的让人连奢侈的念想都生不出来。

而且，现在的自己都没资格去喜欢他们吧，因为，她是如此的软弱不中用啊，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大概也只会鄙视地嘲笑她吧，不，应该连鄙视嘲笑都不会吧，只会无视而过吧。

赛璐璐只觉得本就麻木如死灰的心更低落了，她对着空旷无人的地方忽然喃喃自语起来。

“你们是真的存在的吗？那不是幻觉对吗？在我活不下去和痛苦时见到的不是幻觉对吗？”

库洛洛几人心里一跳，回忆中的少女却低下了头，声音更为低微，几乎让人听不清。

“就算是幻觉也好，让我见见你们吧，让我能够坚强起来地继续走下去。”

飞坦已经忍不住了，少女的心声和自卑他全能感受到，此时也不管到底能不能碰到她，冲到她面前，伸手就去捏她下巴逼她看自己，呵斥道。

“你莫名其妙自卑个什么劲，喜欢就追上来，有差距就填平它！不要像卫零音轻易就放弃了，那样我才鄙视你！”

手上有实感，飞坦一怔，金色眼眸对入了一双先茫然后震惊的黑眸，还没等飞坦有任何反应，强烈的压力袭来，他被推出了回忆。

“啧，搞什么！既然能碰到，为什么时间无法长一点？”站在黑暗的虚空里，飞坦各种不爽。

不提暴走的飞坦，看着他消失前碰到了赛璐璐的其他人更惊讶，侠客已经不爽地叫出了声。

“为什么又是飞坦！你就那么喜欢飞坦吗？每次只能看见他？我呢，你怎么就看不见我？”他满腹妒忌地站在了赛璐璐身前，双手叉腰倾下身，离赛璐璐很近地问。

赛璐璐还保留着刚才的震惊，可是，已经更震惊地脸色出现了更大的震惊，僵硬的心灵都被接二连三的不可能给逼的再度活跃起来。

“···侠客？刚才是飞坦？我在做梦？还是幻觉？”

“你看的见我？赛璐璐，你终于看见我了！”侠客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不容易啊，还以为自己没指望了，没想到终于被赛璐璐看见了，没等他喜笑颜开地想说什么，就感觉一股同样的压力袭来。

“我靠，多给点时间都不行吗？好歹让我也留几句像模像样的话来啊~”

最后留下的就是侠客充满愤懑不平的抱怨和委屈，那轻快跳脱、活力十足的嗓音让赛璐璐久违地突然有了种想微笑的感觉。

侠客都可以被赛璐璐看到的事实，让剩下的几个都蠢蠢欲动了，伊路米第一个走上去，对视，满意地发现赛璐璐怔忪略带笑意的面容果然出现了新的震惊，他也不废话，吸取了上一次自己和侠客的教训，拍拍赛璐璐的头，揉了揉，带着赞许和训诫地意味地道。

“你不软弱，很坚强，虽然有些坚强的过头了，不过，在遇到我之前，就一直坚强吧。”

伊路米也被送走了，西索兴趣满满、兴致极高地走到赛璐璐面前，他有些期待赛璐璐是不是也能够看见他，虽然他和赛璐璐之间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关系来的近，情谊也不深，但如果就他一个不被看见，西索觉得他会很不高兴吧。

万幸地是，赛璐璐还真的看见他了，西索的心情忽然极其好，对嘛，他记得赛璐璐曾经和他说过这样的他很好，让他不要保持改变，所以，赛璐璐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吧，这么一想，西索笑眯眯地弯腰，开心地夸奖道。

“嗯哼哼，小璐璐，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奥，所以好好努力吧，期待以后我们的见面吧，啾~”

他低头就是一个毫无节操的吻唇礼，把赛璐璐瞬间给惊着了，蹬蹬退了好几步，直到西索不见了都没回过神。

“你不过去吗？”金望着低头似乎在沉思什么的库洛洛问。

库洛洛回神，淡淡道，“你先吧。”

金看看库洛洛，再看看赛璐璐，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怎么办，他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有点害羞呢？这可不好，可不好。

金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冲赛璐璐扬扬手，有些期盼有些说不出别扭地问。

“赛璐璐？你能看见我吗？”

赛璐璐在擦嘴唇，刚才西索实在把她吓着了，此时一听声音，立刻抬头，然后，有些迟疑地自我反问。

“···金？小杰的爸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boss？虽然我是一直很好奇，但原来是长这样啊？我的幻觉真够给力的。”

金感觉胸口被中一枪，什么出场之类的真的太讨厌了，就因为出场少，赛璐璐对他的印象最淡薄啊，金搔搔头，一横心，再次来了个表白。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所以，不要忘记我。”

赛璐璐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看着金消失，百思不得其解，幻觉一个接一个出现，也太奇怪了吧，接下去还会再出现谁？

很快，赛璐璐就知道了，看着站在面前的库洛洛，赛璐璐一下子紧张了，库洛洛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她特别憧憬崇拜的人，喜欢，但更觉得高不可攀，她希望像他一样睿智冷静、博学多闻，无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能不为所动并游刃有余的解决，她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库洛洛本来是想说其他事的，但感同身受发现了赛璐璐这种心情，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道。

“谢谢你对有那么高的评价，但成为和我一样的人算是怎么回事？我没有自恋的癖好啊。”

没时间去看赛璐璐懵逼的表情，熟悉的压力袭来，库洛洛一转眼，已经身在黑色的虚空回忆海里，身旁其他人带着探究地眼神望了过来。

“团长，你见到赛璐璐了吗？”看库洛洛微微额首，侠客立马迫不及待地问。“那你和她说什么了？不过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都见到赛璐璐了呢，为什么这次大家都可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库洛洛没搭理侠客的第一个问题，但给出了第二个问题的推论。

“应该是赛璐璐，她想到了我们，想见我们，而我们如果也正好有这种意愿，双方的信息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纠缠和交汇，所以就见到了。”

侠客瞠目，这是什么荒谬的答案？因为她想见我们，就见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说的明白点吗？”西索难得露出了一个有些蠢蠢的表情。

库洛洛语调不疾不徐，脸色沉稳。

“我也是猜测，具体究竟是何原理暂时无法得知，但我们的相见该是她能力造成的，她的时空发生了异变，空间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而时间，虽然我们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只是时间在她身上产生了循环，但真实到底是如何，其实并没有定论吧，现在和过去，说到底只是时间线上的一个点，而如果时间是可以掌握或是可以进行某种程度的干涉的话，那我们之间的因果纠缠也让这种相见有了发生的可能性，甚至可以倒果为因，这是我能想象到的唯一解释，虽然我估计她自己都不清楚甚至无法控制这种能力。”

而赛璐璐的异变，其实应该比她自己想象的更早，至少第一次和年幼的赛璐璐相见那时就已经是预兆了，只是，最后才在十四年那年彻底异化吧，也是因为这次相见，才让库洛洛在时间这个因素上产生了怀疑，年幼的赛璐璐不会认识他们，但他却见到了赛璐璐，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是时间可以产生的结果。

库洛洛的解释所有人都半信半疑，但找不到证据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推测，也只能先这么听着了。

其后，他们又经历了为数不少的回忆，库洛洛发现其实赛璐璐还经历过好几次的精神重塑，但每次他们依旧是她选择的精神支柱，甚至因为一次又一次的重塑，他们的影响力不断在被加固、抬高，但同时，却也越来越潜入到她的精神底层，她不再想起他们，也不再影响任何她的外在表现，甚至从表面来看，她已经彻底‘遗忘’他们了。

他们再没有和赛璐璐有过超时空的接触，直到踏入了又一个回忆。

这是个未来科幻风的世界，而且，正在经历着可怕的坍塌和崩解，蔚蓝无际的蓝天白云中，有一道恐怖的裂隙贯穿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沿着这个裂隙，以肉眼都能观察到的极慢但却确实进行着的速度在被慢慢拖曳进去。

“世界末日？”侠客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是一个极其大的房间，到处堆满了书和各种各样看着像是在演算什么的纸张，以及无数块硕大的影像仪，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图表、公式和不明图案，侠客随意扫了几眼，结果发现一个字都看不懂。

他猛然一怔，拜回忆的感同身受所赐，即使是完全不同的各种各样世界，他们却能理解所有的语言和文字，以及各种有形和无形的常识、习俗、文化等等各种软文明。

但现在，他却看不懂这里的文字？侠客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少女就被重重的书山包围着，她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衬衫和格子短裙，打扮的如同一个正在上学的学生，脸色带着某种强装出来的镇定，但却是满面通红，眼中更充满了说不出的尴尬和羞愤，仿佛想爆发，但又更想钻个洞从此消失的样子，看到他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似乎更加不自在了，身体不自觉地动了动，一手揉着裙边，眼神四处游移，语速极快但还是非常清楚明白地说道。

“抱歉，我没留意到你们在我的精神里，我一直在算东西，有些投入了，我这就送你们出去。”

侠客：“！”果然，这里就是赛璐璐的真正意志，所以他们被压制住了，也再也无法侵入她的意识，进而感同身受地知道她知道的和感觉她感觉到的。

少女说完，就挥手似乎打算送走他们，但库洛洛更快，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把拉住少女的手，意味深长地道。

“在离开之前，我有些问题，能回答我吗？不然，大概我是再也追寻不到答案了吧。”

赛璐璐像是浑身长刺了般，各种不自在，几乎是迅速抽回了被库洛洛握住的手，但她没有再继续动作，而是极为勉强地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是这里？这段回忆有什么特殊的吗？”这是库洛洛察觉到他们找到赛璐璐真正意志后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问题。

“嗯哼，的确呢。”西索也感兴趣地望着赛璐璐，最深刻的回忆不是最初的转变，也不是唯一的爱情，却是这么个看似奇怪的末日世界，实在让人感到好奇啊。

听到他们的问题，赛璐璐本来因为内心深处被窥探而像是演了一场羞耻play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她冷静近似于淡漠地淡淡道。

“因为，在这里，我能看见我一直看不见也无法追寻到的终点，真正的死亡终点。”

“死？”金一惊，还真的被西索说中了？爱与死，她的真正意志在‘死’这里，可是，金还是不明白。“怎么说？”

赛璐璐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那条贯穿整个世界的裂隙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真够恐怖的，这世界要毁灭了吧。”侠客接嘴，有些咋舌地道。

“这是我造成的。”赛璐璐的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什么意思？”飞坦疑惑追问。

赛璐璐的语气如同做学术报告般冰冷而理性。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空间对我有排斥性，在一个地方能停留的期限大概是两个月左右，这两个月之内，空间的斥力会越来越大，到底顶点时，甚至斥力大到可以瞬间扭曲空间场并自发形成传送通道将我抛离的程度。”

所有人都根据过往的蛛丝马迹归纳出来了，不过听赛璐璐如此清晰地说明还是第一次，而且，在真正听到后，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为什么会被自身所存在的空间所排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伊路米感叹了一下，才问道。

“然后呢，这和这个世界的裂隙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