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既讲道理,也论神通(2 / 2)

作品:《收割韭菜从阳神开始

“可惜李榜眼说神风国百姓安居乐业,实则不然。”

“神风国人口三万万有余,其中两亿五千万猪狗不如。”

“这些人平均寿岁不到三十,未曾婚嫁,大多绝嗣,死后不得血食。”

“以至神风国为补充人口,不得不到处劫掠人口补充。”

“若这是安居乐业,恐怕十八层地狱里,李榜眼也认为是国泰民安。”

赵思过冷冷一笑,一番话出,让李知行脸色大变。

在儒家的观点里面,什么罪恶是最不可饶恕的?

绝嗣!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儒家以宗族为根基,构建朝廷的统治单位。

为什么株连九族是最重的惩罚。

不是因为杀人多,而是因为绝嗣,让一家的血脉彻底消失。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果连家都没有,读书人还统治什么?

现在神风国的情况是,大奴隶已经不肯生小奴隶了,三万万的人口进入了缓慢的衰减,不得不向外掠夺补充人口。

在儒家的世界观里面,没有比这更罪恶的统治,因为这意味着在绝天下人之嗣。

这样罪恶的统治,再恐怖的杀人魔也不能比拟。

平安没有去论证天命,而是直接否定了李知行逻辑论证的前提。

朝廷镇压有理,镇压是正义的前提是维持秩序死人是最少的,而造反带来的秩序破坏,会造成更多的人死亡。

所以造反有罪,镇压有理。

但现在这个前提被否定掉了。

平安对于神风国的罪行认定,是绝天下人之嗣,让天下最多的人口都只能绝嗣,不能留下后代。

这是儒家最不能容忍的罪行。

既然天下人都处在了这种境地里面,处在这样绝望的牢笼里面,那么他们做什么,都是无可指责的。

一个维持绝天下人嗣的政权,无论进行怎样的反抗,都是正义的。

如果以杀人的数量来说,谁能比得过一个绝嗣的政权呢?

因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造反有理,镇压有罪!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赵思过召集附近了的怨灵,那是一缕缕黑色的冤魂,这是《姬子六法》里面绝学,审冤断狱。

该法术没有攻击性,只是召集检查附近的怨恨。

当年姬家的女婿李判官,便是用这一手审查天下冤狱,被称为天下第一断,甚至有传闻他白天审冤狱,晚上游地府的传说。

玉京的玲珑馆至今仍在传唱他的故事。

赵思过随便这么一用,就能找到如此之多冤死的怨恨。

“李榜眼,你还这刀笔的锋芒是要对准这民意,还是要对准那神风国,还请思量。”

还请思量。

李知行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他不是那种无耻的小人,他也是一个讲道理的读书人。

赵思过与他摆事实,讲道理,否定了他的前提逻辑,让他必须直面一个问题。

现在民意滔滔,他怎能站在民意的对立面呢?

“李榜眼,我家夫君说过,求同而存异,心学也好,理学也罢。”

“有利于苍生之事,何必因立场不同,做些意气之争。”

“李榜眼与我夫君为同科,亦可为友。”

赵思过缓缓道来,给了李知行一个台阶来下,免得他接受不了自己逻辑的崩塌。

毕竟赵思过也体会过这种世界观崩塌与幻灭的感觉,真觉得自己三十年来一场大梦,皆是笑谈,最终心火自焚,一生修为化作飞灰。

若不是被夫君拯救,现在早已是香消玉殒了。

而现在平安也愿意给李知行一个选择,一个成为朋友的选择。

人生的道路上不应该非此即彼,可以求同而存异,成为改革路上的同行者。

哈哈,李知行惨然一笑,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在道理上输给了平安。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是早就明白,但他没想到连天命论都会被他用事实和证据否定掉前提。

但我还没有输。

我知道有一个办法能够反驳掉他,只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恩师,等我说出这段道理后,我就不再是那个李知行了。

但我不后悔了。

“平夫人不要太天真了。”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李知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

“上古之时,圣皇为治理天下,分野人与国人。”

“国人参政,野人劳力。”

“盖因野人不识礼数、不慕圣贤教化,愚昧无知!”

“野人者,与猪牛羊狗同等!”

“我中州百姓,有华服之美,有礼仪之大,自能代表民意,上达天听。”

“至于神风国的奴隶,不过是些蒙昧无知的蠢物,蛮夷之属,不配为人,自然不可代表民意!”

石破天惊!

赵思过万万没有想到,李知行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

一念成魔。

就连平安也有些哑口无言。

李知行是一个讲道理的读书人,他不会欺骗自己,既然平安论证神风国的奴隶陷入了绝嗣的可悲境界,他们的民意能够代表天意,那么他能够选择的方法不多。

于是选择将奴隶开除人籍!

既然他们不配做人,自然也就代表不了民意了。

他们不能算是儒家概念上的民,那也就不配享受人权了。

天意即为民意,那民意与天意相冲突的时候怎么办?

你不是人,代表不了民意,解释权都在我手里,自然就解释得了。

至于神风国的奴隶很多也是大乾子民,不过是被劫掠过来的人口,那都是属于细枝末节了。

反正把你开除人籍,总是有办法的。

李知行没有读过李严的《心书》第五卷,不知道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李严建立了皇权和敌人,但是他同样在政治学上进行探索,使用了政治斗争的核武器,身份政治。

按照种族,职业,文化,宗教等等,总是有办法把人开除人籍的。

“知行兄这是何苦呢?”平安淡淡地说道,他并无点恼怒,只有一些惋惜。

这条路走上去,就真的难以回头了。

双方不过是学术斗争,求同存异,共同进步,也未尝不可,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那日你在茶馆朗声相邀,何等意气风发。”

“这一条路走下来,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的。”

“平安,你又怎会明白。”李知行的刀笔染上了墨色。

“身荷大恩,无以为报。”

“便是条绝路,我也会走下去。”

“宰相大人不会这样想的。”平安不由得为李严叹息,他才离世不久,最杰出的弟子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不知道是喜是悲。

“我知道恩师不想看到这一幕,但我终究成不了他。”李知行的再无疑问,一只刀笔飞过,将无数的冤魂斩尽。

“这一次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神风国之事,我不会再参合。”

“若是平安还有什么神通,知行一概接下。”

夫君,看来这一次你失败了。

赵思过也同样哑口无言,没想到李知行会这样决绝,宁可让自己踏上不归路,也不愿意与夫君合作。

李知行是个讲道理的人,至少不是个双标的伪君子,所以才会被道理困住,最终选择这样一条道路。

“知行兄,大争之世到来,你我虽是立场不同,将来未必不能同舟共济。”

“你本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世上讲道理的人是很少的。”

“我不希望再少一个。”

平安说完,赵思过收起桃神剑,离开了大院。

只留下李知行独自一人,伧然泪下。

仿佛是为他入魔而悲,月灵港的仓库忽然爆炸,整个港口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