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王玉玲给茹雪出主意，还帮着她操持着离开“小状元”自己干，袁兴发差点把媳妇揍一顿。

摔桌子打板凳得折腾，气急败坏地把一箱子啤酒都砸碎了，最后还是茹雪哭着下跪才算平了袁兴发的火。

一向没事找事，有了烦事就跟茹雪发脾气的死倔头，第一次说了软和话：

“你走了，舅舅找不着比你能干的人了。行啊，你也不易。有这么一对儿臭不要脸的爹妈，你不出来撑着，弟弟妹妹就没法活了。唉！就算自己干了，也要记着天津也有家里人，有难处别光找你舅妈，舅舅也疼你！”

袁兴发的话把茹雪说得泣不成声，王玉玲也跟着掉了眼泪。死倔货红了眼眶，骂骂咧咧地去了后厨。

不会对茹雪好言好语的袁兴发，默许舅妈一次次给她长工钱；一边骂她笨，一边手把手教他灶上的活儿。所有这些好，茹雪都记着呢，记一辈子。

很快，茹雪就从“小状元”搬了出去，开始“自主创业”。

应了万事开头难，就算只是支个摊，也是这事那事的做不完。

交了三个月房租，置办了三轮还有灶具，茹雪的手头剩不到3000。大到进原材料，小到购置食品包装袋，茹雪真的是一分钱掰成八半花。

在批发市场买东西，挑三拣四，买不多还狠划价，受尽了卖家的白眼。茹雪当然完全不在乎，只要能少花钱多半事儿，别说白眼了，骂两句也是无所谓的。

就这样省，有些东西还是置办不到位。毕竟算是跟袁兴发学过厨，对于做饭的要求，茹雪自然就会比其他路边摊的人要求高些。她想要自己卖的东西价钱不贵，却比一般的路边摊显得有些规格。

可这些想法实现起来真的挺难。钱不到位，好多像样的调味料真就买不起。她还想把自己的小摊弄得有点样子，装饰一下，给三轮车搭上个有模有样的罩子，一来可以更卫生，二来还可以在上面做些宣传，一样因为钱的缘故搁浅了。

就这么忙乎了快一个星期，离自己定的开始营业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虽然还是不那么尽如人意，但茹雪已经是尽全力了，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了省钱，连包最便宜的方便面都舍不得拿了吃，一块钱五个馒头吃两天，实在觉得淡巴嘴就蘸点辣椒酱。

茹雪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干着有盼头的事，没什么不能坚持。

因为忙，5252微信群定时聊天，茹雪错过了，不过她还是收到了群里好友们的祝福。坐在简陋的出租屋里，一条条温暖的问候，让茹雪忘却了疲惫，就在她准备给大家留言表示感谢的时候，简博的微信进来了。

“在吗？回家了没？”

“在呢，回家了。今天都没来及和你们聊天，正打算回复两句呢。”

简博打了个“噢”，很快一条转账信息过来了。

茹雪一愣，没等她数请1后面的零，简博开了视频：

“我转了10000块给你，你收一下。”

茹雪张着嘴，好半天才说话。

“不……不可以。我有钱，钱够花，都能应付得了，你……你……这么多的钱，怎么能随便转给人用呢？快收回去，收回去。”

茹雪态度不带丝毫的犹豫，简博显然也是早有预料：

“手里满打满算不到6000块，够干什么？就算我没做过买卖，也知道这账该怎么算。置备齐了开工用的一切，你手里肯定就干干净净了。不吃不喝吗？我现在手里能动的就10000块，要是能多些我一定再多给你转些！别太省了，也别太委屈自己，生意要做，生活上也得安排得像点样。电暖气、电热毯必须要置备。厚羽绒服，长的那种，还有棉裤和棉鞋，也一定得买！你是在露天工作，大冬天没有扎实的御寒装备，你挣了钱也得还给了医院！”

简博唠唠叨叨的，亲人般的关怀嘱咐，让茹雪感动到想笑更想哭。

“没……没你说得那么惨，好多事准备得虽然差点火候，等开张了有钱挣了再慢慢置备呗。你……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也可会安排自己了，吃的喝的都不缺。我还有个热水袋，可管用了，不比电热毯差。去年舅妈给我一件羽绒服，厚实极了。我个儿矮，舅妈穿上是正常款，我一穿就变长款了呢！真的，我都安排好了，啥啥都不缺。剪子，心意我领了，10000块钱我不能收的。”

屏幕里的简博微微低了低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多能就乎啊。什么事你说过不去了，那就离要命不远了。算了，我没空儿跟你这儿矫情，给你你就拿着。跟你舅妈一样，这也是借给你的，挣了钱还我。别打断我的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是我上大学后，我妈给我零花钱，搁着也是搁着，能用在有用的地方，钱才有价值。千万不要说不要啦，谢谢啦，我俩之间不存在这些。明天我有个很重要的考试，还要复习，没空跟你聊了。赶紧把钱收了。郑重且认真地跟你说，你要是敢拒收，咱俩就立刻绝交。微信、电话全部拉黑，我说到做到！”

简博放了狠话，不等茹雪多说一句，迅速关了视频下了线。

茹雪默默数着1后面的零，默默掉了眼泪。每一滴滑进嘴里的泪都是甜的，甜到了她的心里。

一万块，茹雪迄今为止过手的最大一笔钱，简博给的，他帮着她打响了自给自足的第一炮。

小三轮带上了清洁的玻璃罩，食材调料都是名牌正品，不大的快餐车收拾的干净又卫生，让人看着就舒服。

开业第一天，茹雪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穿着围裙戴着套袖，不管多忙都保证钱物分开，一把小夹子专门收钱找钱，东西做的好吃还量大，形象瞬间就给做起来了。

做生意的小姑娘长相甜美，手脚麻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茹雪便在在那一带站住脚，甚至还也有了小名气。

早餐的大饼夹一切配上自己熬得红豆粥，午餐的各种口味炒饭，炒饼更是大受欢迎。每到用餐高峰的时候，都得有十来号人排队。薄利多销，茹雪秉承这么个理念，原材料不打折扣，为自己赢得了好口碑。

只是真的累啊！所有的事都得亲力亲为，一天最多能睡5个小时。从早到晚，茹雪没有一会儿能闲得住。可看看日渐丰盈的钱袋子，疲惫便一扫而空。

累且快乐，钱一天天的多了，茹雪的心里也一点点地踏实下来。只是不久之前茹守进又心急火燎地跟她打电话要钱，让她又急又气。

这次他要钱的理由也很奇葩，号称跟朋友一起做买卖集资，到年底就会有大笔的分红。

茹雪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可他却会抓她的软肋。茹守进告诉茹雪，他已经把她让茹春存着的，她和茹丰下学期的学费弄到手了，如果茹雪执意不再汇钱过来，那么下个学期，那么他会立刻让茹春停学出去打工，至于茹丰，也甭打算考高中了，他没闲钱养活白吃饱。

对于这样的父亲，茹雪束手无策。答应了他把手中还没焐热的血汗钱汇回了老家，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不能让弟弟妹妹辍学。

不过是为了要钱，茹守进目的达到了，茹雪说啥就是啥了。反正两个孩子上学有他们姐姐供，也不会给他添麻烦。可被他从茹春手里抢走的钱，想要拿回来也是没门儿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茹雪也想了对策。学费搁在茹春、茹丰谁的手里都难保安全，于是她通过王玉玲，找了县中的彭老师，拜托她开张折子，从此以后，茹春姐弟俩的学费生活费茹雪就都打到折子里，由彭老师来保管。妹妹弟弟上学需要用的时候，茹春再去找彭老师帮忙取。

彭老师跟王玉玲沾点亲，多少知道点儿茹家的事儿，也没多说什么，便痛快地揽下了这份麻烦差事。

茹雪千恩万谢，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撂了地。钱没了就再努力挣，只要能保证弟弟妹妹们不失学，多苦多累她都不当回事。

天津的冬天，寒风刺骨。茹雪每天凌晨三点多起床准备早餐，6点以前从出租屋出发去两所大学交汇处售卖。8点半早餐收档，回到家根本不能喘口气，就得忙着准备午餐了。从11点到下午一点半，卖完午餐，简单吃上一口饭，就得去市场采买，采买回来又开始忙着准备半成品，为第二天开档做准备……

出租屋不过是一间四面透风的不足十平米的小平房，当初茹雪选了它除了因为便宜，还因为它有一间可以单独使用，不到三平米的小厨房，煤气、上下水都齐全，对于茹雪来说可谓是捡了个宝，其它的不足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每天都得累到拾不起个才上床睡觉，就这样茹雪半夜还会被冻醒。虽然简博再三叮嘱让她买电褥子、电暖气，可她真是舍不得花这个钱。因为就算下决心买了她也舍不得用。那家伙一开，电费可不是个小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