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块曲奇的简丹又扎进了手机游戏，看也没看简奶奶一眼，生硬的说：

“很难吃。”

简奶奶有些尴尬，秦姨却很淡定，伸手拿过奶奶手里的曲奇，笑着说：

“不和小简先生的口味是吧？那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好吗？”

简丹抬起头，面无表情，语气依旧生硬：

“你做的都很难吃。给我倒一杯可乐，加冰。”

淡定的秦姨也尴尬了，答了声好转头就要走。简奶奶不止尴尬，还生气，老太太正组织语言准备教育一下二孙子，简博拉住秦姨，先发话了：

“你讲话真的很没有教养！我们中国人对长辈要尊敬，没有指使长辈干活的道理。你虽然不是中国人，但你在中国的家庭里做客，就要遵守我们的规矩。想喝可乐自己去倒，秦姨没有伺候你的义务！”

简博面沉似水，虽然全程英文，秦姨一句也听不懂，但她知道这孩子是在为自己教训弟弟。她承情，却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兄弟之间的关系，赶忙打圆场。

“外国长大的孩子跟我们口味不一样，吃不惯我做得饭很正常。只是家里没有可乐了，我去便利店买。小博，快把橙汁喝了，时间久了影响口味。”

秦姨边说边甩开简博的手，可刚甩开，却又被他拉住。

简博随手掏出50块钱，放在了简丹的面前。

“想喝自己去买——出了门左拐第二个门，就是一家便利店，记得可乐要从雪柜里拿，那里的比较凉。中国家庭不习惯冻冰块，你将就一下吧。”

简博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很有大哥哥的派头。简丹被镇住了，抬头看了简博一小会，说了句ok，起身拿钱出了门。

秦姨有些不放心。

“别呀，我去一样，回头再走丢了。”

“您就爱瞎操心，他又不是小孩子。”

简博笑着调侃秦姨，简奶奶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像他这么大，小博一个人在外面，什么还不都是自己干。唉，跟哥哥比起来，这小孩哪都不行。双商都不高，教育得不到位！小秦，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简奶奶真诚地替简丹道歉，秦姨连连摆手：

“冯老师您说哪里话！跟我还这么见外。不是说众口难调吗，小简先生不适应我做饭的口味很正常。下次我再做得时候跟他沟通沟通，尽量让孩子吃顺口了。简先生还没回来？院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一小时之前打过电话，说已经从医院出来了。目前老爷子的情况还稳定，治疗上医院的意见是尽快手术。中致也是这个意见。我……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俩怎么看？”

简奶奶看看秦姨，又看看简博。

在简家做了二十多年工，简奶奶的神态举止秦姨再了解不过了。她习惯了她的从容大气，如今那眼神的慌乱和无助，让秦姨心疼得想哭。

“冯老师，高磊和刘敏都说，院长手术的成功率不算低，要是一直保守也不是不行，就怕……就怕以后的生活质量就……冯老师，奶奶，要不就拼一下，爷爷福大命大造化，肯定能遇难成祥。”

秦姨表态完了，简博跟着说到：

“路上磊哥给我打电话了，他们都是手术派的。其实我跟您一样，犹豫不决。可从昨天起，磊哥就跟我讲利害，所以现在我……我觉得这个手术得做。奶奶，您是学医的，道理不用其他人跟您说，只是面对至亲的时候，就不能客观地面对问题。爷爷现在这样，不论怎么做都有风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您会不会生我的气，我不愿意爷爷没有质量的活着，那种没有尊严的生命不该是爷爷的。”

说最后两句的时候，简博一下子红了眼圈，秦姨也啪嗒哒地掉下了眼泪。简奶奶叹了口气，拉住简博的手：

“世上没有长生不老，生老病死更是自然规律，爷爷和我当然也不能例外。小博你和秦姨说得都对，生命重质不重量，我也同意手术。”

说这番话的简奶奶，这些天脸上时常露出的无助与苍老突然消失了，那个简博和秦姨熟悉的坚毅而又知性的她又回来了。那一瞬间，简博的心几乎被眼泪淹没了，但却给了奶奶一个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