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游戏厅里，黎棠和周闻坐在游戏机前玩拳皇，玩得正起劲，谁也不让谁。

游戏币不够了，江听去柜台兑换。

在等待的空隙里，他回头看一眼那两人。

周闻玩着玩着想耍赖，一手操作自己这边的游戏手柄，一手拉住黎棠的手不让她操作，黎棠挣扎着，两人看起来就快扭打在一块。

“你的游戏币。”

柜台工作人员把黄色小塑料壳递给江听，里面是他兑换的五十个游戏币。

江听回神，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转身往黎棠那边走。

大老远，他就能看到游戏机屏幕上黎棠操作的小人已经倒地。

游戏结束。

周闻靠耍赖赢了。

江听知道黎棠肯定气疯了，看起来小小一个人，胜负欲出奇的强。

他准备过去教育一下欺负人的弟弟，在快接近的时候，听到周闻说：“说好了，我赢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距离已经很近，江听能很清晰地从周围嘈杂声响中辨认出周闻和黎棠的声音。

“你耍赖才赢的。”黎棠气鼓鼓的，显然不服输。

“那也是我赢了。我问你啊，昨天公交站台的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

“当然不是。”

“你们没谈恋爱啊？”

“没有。”

周闻得到回答，嘿嘿笑了两声，撞一下黎棠肩膀：“那你是喜欢人家？”

喜欢个头。

黎棠还沉浸在输游戏的郁闷中，不大开心地应着：“说好了一个问题，你这都第三个了，你真赖皮。”

周闻刚想开口，就感觉头顶有重物压下来。

是装满游戏币的小框框。

以及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的江听的脸。

也许外人会觉得江听永远都是一个表情，长了张爱搭不理的脸，可是亲近的人还是能一眼就辨认出他此刻的情绪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就比如此刻，黎棠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

她仰着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

江听却没看黎棠，在周闻下意识抬手去接游戏币时，他松了手，清冷冷地说：“我出去一趟。”

周闻点头。

江听转身，忽然感觉手指被柔软的温度覆盖。

略微侧目，是黎棠抓住了他指尖。

“江听，你敢去抽烟我就把你手指头都给剁了。”

她是尚存少女稚气的脸，故意说得恶狠狠，却叫江听愈加心闷。

他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说：“那你试试。”

然后他收回手，走得干脆利落。

黎棠想追上去，但被周闻拉住了。

周闻劝她：“算了，你知道我哥什么脾气，我妈总说他倔，像舅舅。他才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戒掉。”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会这个的？”

“很早了。他在外面集训的时候，过得非常压抑，有次我和我妈去看他，看到他那个住宿条件，还有堆积如山的练习作，我妈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周闻说到这，还叹了叹气：“你以为他那么好的艺术成绩都是天分吗，还不都是没日没夜的努力。”

黎棠沉默了，她确实一直都觉得，江听是靠天分。

在她的记忆里，他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周闻摇晃着小框，里面的游戏币发出咣当声响。

“来，再来一局，这次我绝不耍赖。”

黎棠却是愣神好一会，然后才用充满祈盼的眼神望着周闻：“周闻，你带钱了吗？能借我点吗？”

周闻：？

-

游戏厅在一家小商场里，转角就是楼梯间。

防火门一关，另一侧的鼎沸就被拦在了门外，虚虚幻幻，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楼梯间没有窗户，便没有一丝光亮。应急灯已经暗掉，只有黑暗中一小点跳动的火星。

没多久，火星也灭掉。

江听回到游戏厅，但是游戏厅里只剩下周闻一个人。

他不禁往四周搜寻，问：“黎棠呢？”

周闻回答：“走了，她妈妈找她，就急匆匆回家了。”

真是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

江听心里更闷几分，嘴角仍压着不高兴的弧度，坐到周闻身旁，刚才黎棠坐的位置。

他从周闻那边的小框里拿走几个游戏币，投到游戏机里。

见游戏重新启动，周闻马上跟上，一边操作一边跟江听八卦：“哥，我刚才问黎棠了，原来昨天那男生不是她男朋友。”

江听目不斜视，冷冷地应：“你很关心？”

“关心啊，当然关心。”

“她有没有男朋友关你屁事。”

“当然有关。你忘了，小时候玩家家酒的时候我们说好了长大了要结婚的。”

江听哼笑一声：“傻子才把小时候的事当真”。

他说着，表情没应起伏，却灵敏操作游戏里的小人，对周闻那个角色一阵拳打脚踢，然后不着痕迹地补上一句：“不要做梦。”

周闻其实就是随口开玩笑，更多的是对黎棠的八卦。听到江听这么说，他的脑袋终于灵光了一回，觉得江听的反应有点不大对。

只是周闻还没领悟出个所以然，江听就已经撤回手，眉也不抬地向他淡淡宣告：“你死了。”

“……”

周闻转头一看，游戏画面里，他的游戏人物果然已经死了，躺在了地上。

于是，这个下午，周闻起码在江听手下死了十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