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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 2)

作品:《二嫁帝王

她虽穿着件寻常的灰蓝色袍袄,但李妩看她那一板一眼的站姿,便知她不是寻常人,这得是在深宫多年的老嬷嬷,才能时刻保持这样的姿态。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灰蓝袍袄的嬷嬷也朝她这边看来。

隔着遥遥的距离,李妩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感受到她目光的锐利,以及那份来自她背后主子不容抗拒的威迫力量。

她逃不掉了。

明明天高地阔,城池繁茂,李妩却觉头顶有一张无形的网,密不透风笼罩着她,而后一点一点慢慢收口,叫她胸口压抑地快要喘不上气来。

“主子,主子……”素筝被自家主子越发惨白的脸色吓得不轻:“您别吓奴婢啊。”

忽的,李妩用力攥住素筝的手,在大丫鬟惊愕的目光里,她目光沉静道:“待会儿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喊叫。回头旁人问起,你就说,今日陪我逛书铺了,知道么?”

素筝愕然无措,触及李妩乌黑坚定的目光,木然地点了点头:“奴婢全听主子吩咐。”

李妩对素筝行事一向放心,遂松开她的手,自顾自理了理衣袖:“让马车先回府,你陪我去前头逛逛。”

素筝应诺,照着吩咐去办。

很快,楚国公府的马车先行离开,素筝亦步亦趋跟在李妩身后,主仆俩一步步走向那巷子口。

见她过来,那灰蓝袄袍的嬷嬷毫不惊讶,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奴拜见娘子。”

隔着一层帷帽轻纱,李妩面色沉凝:“他在车上?”

嬷嬷不语,只朝李妩伸出手,作搀扶状:“娘子请上车。”

李妩看这嬷嬷一副毫不容情的模样,知道多说无益,咬了咬牙,撑着她的手上了车。

叫她惊讶的是,掀开车帘,车厢内空荡荡的,并未见那人。

反倒是那嬷嬷跟上了车,打开车厢里一个紫檀木雕花小盒,从中取出一条黑色绸布:“还请娘子配合,让老奴替你蒙上眼,莫要叫主子久等。”

她既已上了马车,就如笼中囚鸟,挣扎也无用,遂低了头颅,闭上眼睛。

那嬷嬷见她这般配合,挑眉赞道:“娘子果然通透。”

又回馈她的配合般,添补了一句:“您的丫头老奴会帮您照看着,待主子放你归家,那丫头也会随你回。”

李妩眼皮动了动,低低道了声多谢。

带着幽幽龙涎香味的黑布已然蒙上眼,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她与那嬷嬷坐在车厢里,两厢安静,只听得窗外时不时传来一些街边杂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纷杂的响声渐渐少了,随后越来越寂静,静到人心都发慌。

李妩也不禁捏紧了膝头裙衫,一时耳朵里只充斥着她聒噪如鼓的心跳声。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娘子可扶稳了老奴。”那嬷嬷一双结实粗糙的手挽住了李妩,带着她下了车,又牵着她似是往门里走。

这种失去视觉的体验实在糟糕透顶,整个人时刻处于一种极其不安的状态,李妩小心翼翼走着,本能伸手去摸着前头,以防自己磕着碰着。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得分出精力去想,裴青玄又是让乞丐传信又是蒙她眼睛,这般故弄玄虚,到底意欲何为?

还有他故意将楚明诚支到长安,难道又要像先前那样,羞辱于她?

思及此处,李妩陡然记起自己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心下悚然,连着脚步也猛地刹住。

“娘子怎么了?”那嬷嬷见她一路温顺配合,临门一脚了突然停住,不由蹙眉:“快到了。”

李妩身子忍不住发颤,哑声道:“他…已经来了?”

嬷嬷见她漂亮的小脸惊惧慌乱,也生出一丝不忍,轻轻嗯了声,又压低声音劝了句:“男人都一样,顺着他,娘子也能少吃些苦。”

闻言,李妩打了个激灵,心下也凉了大半截。

待到嬷嬷扶她走进屋内,嗅到那扑面而来的合欢香气,李妩几度想扯下眼前黑绸,夺门而逃——

理智却告诉她,不能逃,也逃不掉。

神思恍惚间,那嬷嬷牵着她到榻边坐下。

“主子,人已带到。”

“下去。”

熟悉的低沉男声于不远处响起,沉金冷玉般,又不紧不慢地,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透着一份从容不迫的矜傲。

嬷嬷应了声是,转身离开,而后是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吱呀——

如刀斧猛地凿刻于李妩心上,纤细玉指不觉掐入掌肉里,她也不觉得疼,全身感官皆凝聚于耳。

在那片沉寂混沌的黑暗中,她听到靴子橐橐而来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涌入鼻间的独属于帝王的华贵龙涎香气。

这香气无孔不入地笼着她,连同着强烈的恐惧侵袭全身,叫她肩头不住地颤抖。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可因失去了视觉,他便像一团难以预料的危险。她不知他要对她做什么,是以整个人都被动的,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轻易开口。

直到男人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的额心,激起她一阵战栗,又如冰冷的蝮蛇吐着鲜红的信子爬行游移,沿着她的眼睛、鼻尖、唇瓣、下颌,落在她的脖间,短暂停顿,来回摩挲。

李妩只觉背脊恻恻发凉,若她没记错,颈间有块昨夜留下的吻痕。

“看来朕上次的交代,阿妩都忘了。”

偏冷的声线冷不丁在头顶响起,李妩心下一沉,呼吸也急促起来,两抹失了血色的唇瓣翕动着,试图寻出合适的措辞去解释:“我……”

“嘘。”

长指按住她的唇,男人稍俯下身,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拂过她的眉心:“待会儿有你出声的时候。”

这模棱两可的话叫李妩喉头发哽,一颗心也直直往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阿妩实在太不听话,得好好罚上一罚,才能长些记性。”

李妩眼睫猛颤,正惴惴猜度着他会如何惩罚自己,身前之人忽的离远了些,连带着鼻间的香气也淡了。

细听响动,他好似于不远处落座。

李妩为这份拉开的距离暗松口气,下一刻,只听两下长指叩桌声,而后男人沉冷的嗓音于一室静谧缓缓响起:“把衣裳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