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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父女交心(1 / 2)

作品:《不是吧君子也防

自狄公闸塌陷,大洪水过后。

江洲龙城县迅速恢复了洪水前的勃勃生机。

正如某位年轻县令对县衙同僚们所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更何况,现在的龙城县,还多了一座“化腐朽为神奇”的折翼渠。

除了一些蝴蝶溪上游山谷里的小村庄,第一时间被洪水光顾,下游的龙城县城与周边镇子大都完好无损。

所以大洪水过后第二日,大孤山上避难的龙城百姓们,就拖家带口、欢天喜地的下山去了。

太阳照常升起,全县的士农工商也要照常劳作。

哪怕现在正是卫周朝廷宣扬的太平盛世,那也要努力干活吃饱了饭再憧憬一下不是?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龙城县这十几年的水患磨难,磨出了一口“鼎剑”的诞生。

这是能在本朝史书里记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一旦传出后能为天下人津津乐道的“神话”,令“龙城”二字,自“随末”的疯帝之后,再度扬名天下。

但就算知道了,在大多数龙城百姓眼里,这一口“鼎剑”,依旧不及某个正在昏迷的萝卜县令带领他们修建的折翼渠那般神话。

卫周,圣历元年,七月十五,折翼渠毕,永绝龙城水患。

龙城县志,定有这一笔。

至于这一日鼎剑诞生产生的诸多悠长余波,与龙城大多数百姓们无关,眼下他们更担忧市井隐隐传闻的某位年轻县令的昏迷伤势……

龙城县,彭郎渡码头,在洪水过后很快修缮完毕。

今日晴空万里,码头再度恢复往日的热闹。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一艘来自江州城的大船悄然停靠,在热腾的渡口并不太起眼。

大船只是稍作停歇彭郎渡,一袭倩影登上甲板,少倾,它便驶离,隐隐朝松林渡方向驶去。

在码头众人眼里,这行程并不异常。

松林渡靠近大孤山,山上东林寺又是江南名寺,不少外地旅客都是千里迢迢来龙城礼佛。

折翼渠修好后,无需在彭郎渡下船,再行驶一程,去往折翼渠尽头的松林渡下船、登山拜佛,更加方便。

谢令姜今日一身素白裙裳,十分素洁简朴。

不似往日那般的鲜艳红衣。

另外,她较为罕见的头戴一顶白纱帷帽。

朦胧纱布长度至皙白细颈,遮住了往日那一张桃夭柳媚的花容。

谢令姜默默登上江洲来船。

船上正有一群儒士书生,不少都腰佩鹿形玉环,丰神清朗。

此刻,即使在彭朗渡登船的窈窕女郎帷帽遮面,亦是被众人立马认出,连忙打招呼:

“小师妹来了?老师在船头等你。”

“小师妹近来可好?”

众人七嘴八舌,热情迎接,谢令姜今日似是有些出神,没有停步的经过,仅礼貌颔首,纱帽都没掀开,丢下一句感谢,朝船头走去。

谢旬乃当世大儒,养望清贵,随行大多携带嫡系弟子。

欧阳良翰也曾在此列,只是后来科举登第,顺利出师。

此刻,船上随行的一众书院读书种子们,对于自家老师的这位独女小师妹、五姓贵女,有的熟识,有的不熟识,有的想熟识。

若是放在以前,还没有在龙城历练时,谢令姜倒是挺喜欢在阿父身边待着的。

当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备受追捧的傲娇小师妹,与师兄们相处,感觉倒也不错,前呼后拥。

可现在,只觉过眼云烟,芳心忽感不适,且不耐。

眼下,这艘江洲船在谢令姜的示意下,再度驶向松林渡。

走到乘风破浪的船头处,谢令姜看见了阿父。

谢旬背手站在甲板上,四望蝴蝶溪两岸,他身旁还有一位国字脸严肃表情的弟子,手捏画笔,在一张撑开的青色帛绢上,低头描画。

“婠婠来了?”

“嗯。”

谢令姜声音也点哑。

谢旬听出,不禁回头,看了眼自家闺女。

发现她帷帽都没取下。

谢令姜转头,瞥了眼旁边国字脸师兄手里的帛绢画卷。

看见的隐隐一角,似是在描摹一条折翼渠。

“仲常,你先下去。”谢旬偏头,手指轻点,朝大弟子语气认真的吩咐:“画完此渠,立马送去洛都的同平章事府,你亲自去。”

“是,老师。”

国字脸青年拱手领命,转身朝谢令姜微微点头,退下。

谢令姜侧目看向那副被带走的帛绢画卷。

同平章事,全称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乃当朝右宰相。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船头众人退避,只剩妇父女二人。谢旬背手转身,感叹一声:

“此前早就听良翰在书信里随口提过折翼渠的事,今日扬帆至此,一路亲眼目睹,才方知此渠之神妙,哪里像信中那般轻描淡写。

“自良翰上任起,寥寥数月未来,此县此溪就有了如此新气象。”

他抚须四望,感慨一声:

“老夫久居江南,纵观过不少水利营造,上报时地方官夸夸其谈,实地考察,不过是新瓶装老酒,拾前人牙慧也。

“唯独良翰修建的此渠,真是闻所未闻,妙解水患,治标治本,一改蝴蝶溪的恶劣水文,此前,龙城可是江南道都排至前三的穷山恶水之地……良翰治水,真乃巧夺天工也。”

大师兄被阿父认同夸赞,谢令姜觉得自己本该开心才对,但就是心情低落。

她沉默了下,看了眼大孤山方向,问道:“阿父刚刚送出何物?”

谢旬笑说:“去给夫子瞧瞧,他修的水闸已经用不上了,老夫得意弟子出手,修了一座更管用的,这就叫江山代有才人出,哈哈。”

谢令姜“哦”了声,脸色发呆。

谢旬独自笑了会儿,发现有些尴尬,收敛起来,多瞧了两眼自己闺女表情,微微皱眉问:

“良翰伤势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