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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不知终日梦为鱼(1 / 2)

作品:《御煞

外海,极深处。

百界云舫上,最顶层处。

幽寂的房间之中,袅娜的檀香弥散在静室之中,层叠的经幢恍若纱帐一样的交缠在木屏风的后面。

而此时间,青荷姑娘的脸上正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俏生生的静立在了屏风前,她轻咬着薄唇,好一会儿,忽地娇滴滴的开口轻声唤道。

「师祖——」

回应着青荷姑娘的,是那木屏风后面纱衣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紧接着,方有那熟悉的慵懒声音从经幢缠绕的云床上传递出来。

「丫头,你师父将你关在那间窄屋里边,只几天的功夫,你就能够破开房门的禁制,以一己之力跑到我这儿来,这眼看着,你自己在外海和道城间走过了一趟,真真是大有长进,这一点,师祖很是欣慰。

我也晓得,你来找我是为的甚么,你六师叔祖人走了,这嫁衣一脉的法统香火原本由她代持,如今连带着她那一支的法统,一同落在了咱们这一脉,你若是真个想要修那蕴养元宫一炁的秘法,我不拦你。

可你这丫头,也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非得着急着修持啊,这不是给你师父上眼药呢么?她才刚刚炼化了百界云舫,正生着闷气呢,那日里事态紧急,我不过是说她两句,语气重了些而已,就好些天没理我。

可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百界云舫毁在外海,可这是证道宝器,我已证道,也不能翻过头来再走一遍成道路,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师父了,可这是改道途,道心是要受到拷问的,让她先缓一缓。

再者说,她接续了百界云舫,接续了你六师叔祖的道途,那底蕴上差的那一步,便仍旧需得找人家盘王宗去了结因果,你已经快了你师父一步,总不好甚么事儿都快过她去,还要不要你师父证道金丹了?」

闻听得此言,尤其是那一句话「你已经快了你师父一步」,原地里的青荷姑娘,兀自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可紧接着,不知想到了甚么,青荷姑娘的脸上复又露出了满是羞涩的神情,面颊愈见绯红。

许是隔着层叠帷幕仍旧将青荷的神情瞧得真切,这会儿时,那慵懒的女人声音忽然变得促狭起来,仿佛在问甚么极不好意思,却又满是阴私的事情。

「青荷,说起来,盘王宗那门人如何?你见过了,你师父见过了,师祖我还没瞧见过呢?该是甚么样的人物,教你师父那么打心底儿里高傲的人,也没有说出甚么轻蔑的话来,连带着你这个自小有主见的人,也非得跟你师父去抢因果抢机缘。」

闻听得师祖这般问,起先时,青荷先是一怔,紧接着,旋即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警惕浮现在心绪之中,倏忽间,她的脸上复又绽放出了最为璀璨的笑容来。

那清澈的眼眸之中仿佛有水波流淌而过,青荷姑娘立身在原地,好似是思量着甚么往事,也不知想起了甚么来,脸上愈见玫红,连那淡雅的花香气息都自房间里弥散开来,一点点压下了那袅娜的檀香气息。

等青荷姑娘的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那声音糯糯的,几若是甚么蚀骨的魔音,顷刻间便要将人牵引向那欲念之界。

「师祖……师兄他,自然是好的,顶好的人,极好的人……」

瞧见青荷姑娘这般做派,饶是那声音慵懒的女人,都在倏忽间顿住了一切动作,那云床里窸窸窣窣的纱衣磋磨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女人那银铃一样的笑声,不断的回响在静室之中,只倏忽间,便将青荷弥散在房间里的花香都一扫而净。:

紧接着,那笑声渐歇。

「丫头啊,你这哪里是想到你那好师兄了,这分明是在防着祖师我呢!得,有你们师徒俩这样的态度,人许是差不了的。嘿!当年这了结因

果的事情,还险些落在我的身上呢。

可惜,玉髓河畔远远地看过一眼,他们上一代的那几个修士都是不成的,要修为没修为,要相貌没相貌,倘若我当时认下,如今哪还有你这丫头在这里护食儿?

不过师祖我啊,有一件事儿态度却是极明确的,你们师徒俩再怎么争,我尽量调和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不许争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反而教外人占得了先机去!

咱们百花楼一脉的修士,便是那斑斓的烟尘,天数定下来,做不得那风,却能做那乘风而起的人,这茫茫人世,一辈子匆匆而过,能遇到这么一个,不容易,好好把握住!」

终至于此时,青荷从女人的声音之中,听得了几分郑重,听得几分劝诫。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平和了下来,不见了那百花楼技法所传授出的极刻意的身段,亭亭而立间,静静地颔首应诺道。

「祖师,您指点的,青荷都记下了,可是这……蕴养元宫一炁的秘法……」

瞧见青荷那欲言又止的话音儿,女人笑了笑。

「说了,教你等一等,等是师父她气消了,你自去找你师父讨要法门罢!这阵子,连我都得躲着她点儿。」

闻听得此言,青荷到底是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方才在屏风前恨恨的跺了跺脚。

「这样的事儿本该就是谁先就就是谁的,岂有论辈分的道理,哼!迟早有一天,需得教她唤我一声姐姐,然后喝我的洗脚水!」

话音落下时,青荷便知有些冒失了。

许是在报复青荷防着自己,之前那慵懒的女人在扫净房屋中浅淡花香的同时,复又做了些悄无声息的手脚,直至此刻,青荷方才从静室之中嗅到些略显腥甜的气息。

也正是这气息的弥散,引动着青荷的情绪,一时间,竟教她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可话说出口,便像是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