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海暴雨。

汽车于拥堵的车流中缓慢行驶，喇叭声此起彼伏。城市的天际线压抑而逼仄，厚重的雨幕里，浦东建筑群构成的钢铁丛林濛上了一层水雾，路灯暗黄色的光晕连成线映照在车窗。

闻莺的脸笼在阴影里，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倦意。她刚从酒局脱身，生意场上言辞交锋在推杯换盏间被矫饰，即使她早已习惯应酬，依旧感到疲惫与厌倦。母亲曾戏称她与哥哥闻鹤的名字应该换上一换，闻莺是个如鹤一般的女人，孤高沉静，骨子里强硬倔强。

她对镜抿开了口红，嘴唇如同金鱼潮湿的鳞片，湿润而妩媚。光影起落，镜子映出她秀丽的下颌，冷白而纤长的脖颈。旋即在耳后点上寥淡的栀子香，用于掩盖若有若无的酒气。

今日最后的行程是欣赏音乐会——和相亲对象一道。相亲对象是joker娱乐的小公子李见川，职业是艺术策展人，闻莺猜想他大概是依靠家族信托基金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对于大多数富家子弟而言，艺术只是他们社交的谈资，装饰履历的工具。

她难得地对相亲安排感到满意，至少音乐会可以让她在三小时内不用思考如何将尴尬的对话维持下去。

母亲给她安排的相亲会如同车轮战，对象一次一换，几乎囊括了交际圈中与她门当户对且年龄相仿的男性。她对这些乏善可陈的纨绔兴趣缺缺，大多采取应付了事的敷衍态度。

这样的会面重复了数次，闻莺不胜其烦，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相亲对象。她信奉有始有终的处世哲学，只可惜暴雨造成全城拥堵，她不可避免的迟到了。

时至冷秋，寒意料峭。下车时闻莺在绸裙外披了件黑风衣，在深秋的夜里更显清癯与单薄。李见川早已等候多时，他穿着灰色的大衣，远远地朝她招手，隐隐的不耐在看到她的脸后烟消云散，转变成惊艳的神色。

“你是李先生吧？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是闻莺。”

她率先表达了歉意，伸出手与他相握，长眉展平，笑得轻盈且温柔。

“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闻小姐久仰大名。”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又补了一句，“叫我见川就行。”

他们循规蹈矩地握手与自我介绍，寒暄着向演奏厅走去。场外摆满了花篮，层层簇簇，素白的玫瑰与球根鸢尾间错，装点得像一个小型的植物园，阵仗之大仿佛小泽征尔莅临。

“曼哈顿交响乐团难得来华演出，我听聂阿姨说闻小姐从小就学习钢琴，思来想去，就订了今晚音乐会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