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蛇身，鲸尾。

首尾相连，构成“衔尾蛇”的样子。

艾伦还发现，利维坦始祖的印记，正在不断吞噬自己的尾巴。

这使他回想起穿越前学过的物理知识。

封闭系统的自循环，可以永久维持吗？

热力学第二定律，在奇幻世界适用吗？

始祖利维坦本源的演变表明，至少在某些特殊环境下，这条规律仍然适用。

就在艾伦的注视下，“衔尾蛇”最终吞掉了自己的身躯，彻底消解为一片虚无。

艾伦若有所思。

仿佛一道闪电贯穿脑海，领悟了始祖利维坦本源的真谛。

众生万物终有寿数，终究归于湮灭。

“湮灭”这个词，浮上心头的一刹那。

艾伦头顶的饕餮黑球，猛的震颤了一下。

始祖利维坦本源具现的金色光球，仿佛受到黑球吸引，陡然射向艾伦头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与黑球融为一体。

艾伦的饕餮本源，利维坦始祖的湮灭本源，就这样完美融合，不分彼此。

只有艾伦本人能够感受到，饕餮黑球内部，龙首、蛇身、鲸尾的利维坦，正在追逐自己的尾巴。

她永远追不到，所以永远追逐。

好比神话中的西绪福斯，永不停歇的在陡峭的山坡上推动石球。

如果万事万物终将归于湮灭。

如果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拿什么来对抗内心的虚无？

拿什么保障生存的勇气？

利维坦追逐自己的尾巴。

这场没有结局的游戏，就是存在的意义。

艾伦逐渐理解了这一切。

始祖利维坦的本源，还夹杂着记忆片段。

这是她想传达给后人的思绪，以及苦恼。

……

艾伦闭上眼睛，感受记忆洪流涌入脑海造成的冲击。

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闪现。

每一帧之间，往往相隔百年。

……

上古时代，始祖与众神因为不同的理念，爆发了一场决定世界归属权的大战。

始祖们最终获得胜利，将众神的国度拖进血脉星河，吞噬神国中的祈并者。

众神就此陨落，埋骨于血脉星河。

战争结束后，始祖们分享胜利果实。

始祖们建立的术士家族，瓜分世界。

术士家族出于自身利益，坚持血统至上，维护种姓制度。

平民生活，水深火热。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

只要社会存在，就会有滋生信仰的土壤。

受到打压的地下教会，一次又一次复兴。

宗教复兴推动神力上涨，促使众神复苏。

“异端之墙”封印破裂，吸收血脉星河中的祖灵，导致术士传承的根基受到损伤。

古神创造圣灵化身，潜入术士世界传教。

鼓动平民反抗术士家族的统治，暗杀天才术士。

各大家族血腥镇压乱党与邪教徒，平静一段时间，世界各地又掀起新的冲突。

由此周而复始，看不到长治久安的希望。

始祖们被迫与不断复苏的古神对抗，重新加固“异端之墙”的封印。

这些治标不治本的工作，使始祖们感到疲惫不堪，心生厌倦。

信徒的祈祷，能够使众神获得东山再起的力量。

始祖却无法从子孙的祭祀当中获得好处。

包括始祖利维坦在内，术士世界的始祖们都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子孙的利益绑架，以至于丧失了自由。

当漫长的时光冲淡血脉纽带，亲情也会淡漠。

始祖自身的利益，与子孙后代无关，何必再管后世子孙的死活？

伟力归于自身，必然导致绝对的自私。

始祖们打算离开术士世界所在的晶壁系，按照自己的意志开创新世界。

成为新世界的造物主，创世神，不比留在术士世界为子孙操心费力来得轻松快活？

事实上，上古众神也是出于类似的理由，当初才试图将神国迁出血脉星河。

始祖和神灵这个级别的存在，一旦离开自己诞生的世界，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比一堆砖叠成塔，从中间抽走一块砖，上层建筑自动降落下来，还能保持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