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夷光离开的步伐极为干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傅眷抬眸，注视着姜夷光的背影，直至她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她跟姜夷光算得上是一起长大，往常的生活中多多少少都有姜夷光的影子，她自以为了解姜夷光，可现在想来，她或许是过于自信了。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心事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地看透？

姜夷光的离开让王玄明松了一口气，他低着头正想跟傅眷说话，可还没等到他开口，轮椅便往前一滑，他到了嘴边的话语也随之卡主。他知道傅眷对姜夷光的印象很坏，但是那一刻至少是鲜活的，不像对上其他的时候，淡漠如玉石雕塑。他要是想达成目的，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需要走。

那头姜夷光记挂着陆窈窕，一时间也顾不上她本来就想躲避的傅眷了。

拿到了地址后她匆匆忙忙赶过去，就看到陆窈窕和谢朝云坐在商场外的长椅上，看起来相谈甚欢。

姜夷光抬头看了眼太阳。

就算只是初春的暖风天，那日光也该是阴气极重的鬼灵该回避的吧？不过转念一想，这千年大鬼连降妖伏魔的法器都不惧，兴许“日光浴”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桑拿浴。

“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陆窈窕在听见姜夷光呼喊时，瞪了她一眼。

姜夷光知道她说的是傅眷，不过假装没听懂，没有搭理。她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在谢朝云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挪到了一侧的桃花酥礼盒上，她的眸光凝了凝。这没有登记在册的鬼，哪里来的钱币？不会是用幻术变的吧？

察觉到了那满是探究的视线，谢朝云朝着姜夷光礼貌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夷光巴不得鬼女士赶紧消失，要不然一只千年鬼留不得、拦不得，怎么样都是坐立难安。目送着谢朝云的身影隐没了人群中，姜夷光紧提的心骤然一松，转头望向了掏出手机玩的陆窈窕，问道：“怎么样了？”

陆窈窕觑了姜夷光一眼，笑盈盈道：“学姐给我发了一句‘对不起’。”那股在商城中萦绕周身的恐慌消散了，陆窈窕又像是个没事人儿，笑容松快而又藏着几分狡黠。

姜夷光：“……”

陆窈窕又道：“真巧啊，那位姐姐是学姐的亲戚，她之前跟学姐说了几句话后，学姐就转身离开了。就是面色不太好看，像是生病了。”

谢朝云与谢清都面容相似，肯定有点关系，或许“亲戚”两个字可以信。至于说“没事了”，但愿吧。反正她已经将谢清都的嫌疑告诉玄真道廷了，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处理。“狐仙庙还是出事了。”姜夷光没告诉陆窈窕详情，只是殷殷嘱咐，“你最近不要跟谢清都往来，还有，最好别出门了。”她不确定到底是拜了狐仙的人会中邪，还是到了南山的人都受到了“炁”的影响。

陆窈窕见姜夷光摆出了一副正色，忙不迭点点头。片刻后，又忍不住笑问：“姜姜，你是决定继续努力了？”她们认识的时候，姜夷光已经没有任何玄门子弟的模样。隐约听玄真道廷的人说了她的庸碌和无能，说她不配当姜理的女儿，姜夷光自己也是任意妄为，十足的骄纵，仿佛没将玄门当回事儿。可有些时候，她能够从姜夷光的话语里找到那么一丝不甘和痛苦。

她同样想跟她的母亲一样的吧？

姜夷光轻哼了一声。

还是狗系统赶鸭子上架？她既然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又怎么能沿着命运铺开的绝路继续走下去？

碰到了这些事情后，姜夷光失去了逛街的兴趣，将陆窈窕送回家后，她也折身返回了姜家。

她跟姜理打了个电话，然而没有人接听，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以往姜理出去处理那些玄异的事情，总是联系不上人，最长的一回将近半年，像是凭空失踪了。姜夷光坐在沙发上，情绪莫名有些低落，许久之后，她才查看自己的人物面板，选择了将剩余的道术值兑换。

她做出了选择，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往南山走一趟的。

在这之前，学会越多的本领越好。

一阵天旋地转后，姜夷光的意识进入永恒空间。屏幕上投映的是一枚纹理分明的黑色珠子，旁边篆字题写着“迷榖珠”三个字。在《山海经》中记载：“招摇之山……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跟桃木一样，迷榖木也用来制作法器，姜夷光记得书房中就有一小截。低头看了眼桌面，除了迷榖木之外还有刀、笔、朱砂等物。心中正疑惑着，屏幕中开始播放视频了。

不是学习符咒，而是直接在迷榖木上刻阵成珠！

她这还在爬行呢，就让她健步如飞吗？

等到姜夷光从永恒空间里出来时，她冒了一身的汗。可她没有闲心洗澡，而是快步地冲进书房中寻找迷榖木。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后，她勉强地刻画成功三两次，得趁现在还能捕捉到那股玄之又玄的道韵时将迷榖珠刻出来。

和在空间中的虚拟不同，每一回落笔消耗的都是她的精气神。此刻一点点淡金色的灵气在笔尖汇聚，随着她的落笔慢慢地形成了如龙蛇般的玄奥线条。姜夷光大气不敢出，等到最后一笔落下，那一小截迷榖木在灵力和符阵的作用下化作了一颗圆润的宝珠后，她的心才松懈了下来，汗涔涔地萎在了椅子上。

不用看镜子，她也知道此刻的面容一定是苍白如纸。

“难道以后都要经历这样的折磨吗？”姜夷光抚着额头，暗暗地询问道。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

她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拥有了金手指，可惜金手指不能让她一步登天。

姜夷光嘟囔了一声“知道了”，休息了几分钟后就开始翻找过去姜理专门替她编写的“入门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