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两人上前制服该女子，就听见四周嗖嗖的破风声。

铺天盖地的箭矢朝着二人袭来，霍胤提剑遮挡，然而他身上有伤，有几只箭直接刺入他的胸膛。

有人来到马车旁，低声向女子请安，女子觉得甚是无趣，挥挥手，便有人上前驾车。

眼看着女子就要离开，霍胤追了上去，然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高手，和霍胤缠斗在一起。

华服女子惊叹于他的毅力，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少年人满脸血色，手中的长剑闪动着冷冷的光，华服女子眯着眼睛，看清了剑体上“青峰”二字。

“停车！”

她突然低喝出声，拎着裙摆跳下马车，直直的朝着混战圈子奔去。

“都住手！住手！”她大喊。

黑衣人训练有素，立马停住进攻，霍胤和谢岭身受重伤，若不是有长剑支撑着，怕是早就倒了下去。

霍胤眼前是一片血色，忽地视线里出现一只嵌珍珠的绣花鞋。

华服女子细细的打量霍胤，而后颤声问了一句，

“你手里的剑从何而来？”

霍胤抬起头，抿着唇不说话。

黑衣人因着他的态度就要上前，被华服女子制止住，她弯下腰，低声问道：

“霍钦是你什么人？”

这回霍胤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看着那女子，吐出一句：“他是我父亲。”

周遭寂静，静的华服女子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半响后她惨笑一声，竟是落了泪。

“他真是不要命了！”

“他死了，对不对？！”

虽说是询问，可带了肯定的语气。

霍胤面色一凛，苦苦寻找的事情好似有了答案。

“是你给他下的毒？”

华服女子表情奇异，又哭又笑，半响才擦擦眼泪，涂着蔻丹的手指捏着帕子，她捂唇轻笑。

“是我呀，你当如何？”

见霍胤眼神冰冷，她笑的更加愉悦了，

“对了，他死前一定是很痛苦吧，那个毒会慢慢侵蚀他的五脏六腑，让人觉得被挖心掏肝。”

她往前走了一步，笑的越发灿烂，仿若刚才哭的人不是他她。

“而后呼吸困难，只能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溃败，一点点走向死亡。”

霍胤沉着眸子，眼里的恨意盖不住，“你为何如此狠毒？”

华服女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笑出了眼泪。

“我狠毒？再狠也不如霍钦狠！”

她站在原地，似是陷入了回忆，半响才回过神，又恢复了之前癫狂的模样。

“我不会杀你，杀了你世上便不会有人记得他受过此等痛苦。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死的如何凄惨，但是这都是他应得的。”

说完，华服女子厌弃似的将帕子扔在地上，为了那个男人流泪不值得。

她挺直腰背，华贵的衣摆散开，高抬着头颅走了。

像是一只高傲的仙鹤。

霍胤望着远去的马车，有心去追，可刚一动就吐出一口血。

.

舒菡是夜半时分醒来的，见只有白宁在，她焦急如焚。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城门开，舒菡和白宁骑着马狂奔出城。

顺着昨晚的路线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原地的血迹都被掩盖住，尸体消失不见，只剩下凌乱的野草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二人面色微沉，往前走去。

舒菡见到树下靠着的人影时，瞳孔猛缩，呼吸都要停住。

等下了马，二人各自奔向心悦之人。

舒菡白着脸，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身上的黑色衣服早就□□涸的红色盖住，他胸膛上插着两根箭矢，风一动，便摇晃几分。

往日里净白的脸被血污盖住，薄唇失了颜色。

空气仿若稀薄了些，舒菡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忽地，他手指动了动，舒菡大喜过望，泣声叫他，

“霍胤，霍胤，你看看我，我是舒菡。”

许是她的声音起了作用，霍胤竟然睁开眼睛，看向她。

他翘起唇角，想努力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可伤口被牵动，疼的他低哼一声。

舒菡慌乱的按住他的手，“你别动，我马上就带你进城，会好的。”

一旁的谢岭也醒了，白宁小声的哭着。

舒菡心里本就难受，被这种情绪感染更是眼泪不停的流。

霍胤心疼了，即便他身体受伤会疼，可也没有此刻看着她哭难受。

他声音沙哑的道：“我没事，别哭。”

说话时嗓子似被土石划过，也泛着疼意，可霍胤不在意，他努力的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她头发时又猛的顿住。

手上都是血污，她会害怕吧。

舒菡顾不上那么多，她双手将他的手掌紧紧握住，温热的手带给她力量，擦擦眼泪，舒菡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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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夫给两位伤员看诊完毕，都感叹他们二人命大。

若是普通人，怕是连昨夜都熬不过去。

霍胤的身上的箭矢被□□，衣物褪去，从肩膀开始到腹部，都缠着绷带。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嘴唇干裂的像是龟裂的土地。

舒菡坐在床边，用帕子沾了沾茶水，小心的给他润唇。

霍胤昏睡了三天，这三天里都是舒菡照顾他。

其他的还好，就是喂药一事很难。他的薄唇紧闭，用银匙撬开唇瓣喂药，总会顺着他脸颊淌在枕头上。

舒菡无法，只能以口渡药。

这几日，霍胤昏睡没什么感觉，倒是舒菡嘴里苦的难受。

第四天的夜晚，霍胤醒了。

睁开眼眸，就见到轻纱帐顶。

转过头，小姑娘趴在床边睡的正香。

霍胤没动，只静静地看着她，狭长的眸子里含着情，比之前浓了几分。

霍胤用眼睛描绘她的轮廓，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最后是殷红的嘴唇。

她好似睡的并不安稳，忽地蹙眉，嘟囔了一句什么。

霍胤愣住。

他听见她好像说讨厌自己。

可是，她不是都已经和自己交吻了吗？

霍胤忽觉得有些心慌，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抓紧被子。

因着用力，指腹处泛白，未着衣服的胳膊上青筋暴起。

忽地，听见小姑娘哼唧一声，慢悠悠的抬起脑袋，而后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霍胤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来，却见小姑娘撇撇嘴，哭了。

是自己吓着她了吗？

是了，她讨厌自己，怕是见面都会觉得厌烦。

心口处仿若插着一根箭，上头还淬了剧毒，疼的霍胤蹙眉。

舒菡眼泪流的更甚了，急切的问他，“是不是哪里难受？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夫过来。”

说完，舒菡就要起身离开，手却被床榻上的人抓住。

他微微起身，许是因着动作过大牵扯到了伤口，面上闪过一丝痛色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没事的，你别走。”

他刚醒来，声音哑的不成样子，舒菡回头的时候就见他面带乞求。

狭长的眸子黑黝黝的，宛若有远山雾霭。

扯起唇角挤出一抹苦笑，他松开她的手而后垂下眸子，低声道：

“有些话，想问问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