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克拉拉的额头滴到她的眼睛里,她愣在了原地，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样。她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伸出手指,在快要碰到眼前布鲁斯质地良好的黑色西装前收回手。这是怎么回事,克拉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头疼地捂住脑袋。事情从刚刚开始就乱套了，先是在玻璃上看到的那个幻影，然后是遭到病毒入侵的游戏系统，最后是布鲁斯·韦恩,活着的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布鲁斯·韦恩。

克拉拉多年来的地球知识告诉她人死后应该是不能复生的，更不要说布鲁斯已经在这个世界死去了几个月,按理来说他的尸体应该腐烂了。起码不会像克拉拉现在看到的一样除了那些新鲜的污渍以外和他死前没什么两样。

而且,为什么布鲁斯会记得之前的事情！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对,克拉拉早就控制不住自己质问出声。阿尔弗雷德不记得,路易斯也不记得,没有人有那些回忆。她之前也在网络上搜索过，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一个在《哥谭日报》实习的记者克拉拉·怀特,只有刚从高中毕业来哥谭打工的克拉拉。

但现在不是开口询问的好时机,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布鲁斯·韦恩，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克拉拉准备先把他拖进韦恩庄园，然后再去联系现在可能还在蝙蝠洞里的管家。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自己没听见布鲁斯说的话硬着头皮走过去，扶住他的手。

布鲁斯像是一个刚从长眠中醒来的吸血鬼,过于苍白的嘴唇在雨中微微颤抖着，他自从刚刚吐出那句差点把克拉拉吓死的那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只在克拉拉扶住他冰冷的手臂后，动了动无机质的眼珠，然后整个人朝前倒了下去。

“等等！”克拉拉被他失去的力气的身体带的踉跄了一下,她在布鲁斯的脸差点摔在地上的前一秒紧急拉住了他的手臂，她紧张地上前摸了摸布鲁斯的鼻息才松了一口气把他翻过身来。

她原本可以像提猫一样把布鲁斯提起来，但失去了超能力的克拉拉只能咬牙拖住布鲁斯的小臂缓慢地往前移动。她思考了一下花园和庄园的距离，决定把布鲁斯放在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然后自己快速跑回去呼叫阿尔弗雷德的帮助。

“需要帮忙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克拉拉身后响起，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雨夜之中。克拉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熟练地转过身去，一个褐色头发绿眼睛的女人站在她身后。她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克拉拉从她深邃的五官里猜测她可能含有中/东的血统。她眯起那双绿色的眼睛打量着克拉拉还有布鲁斯，微微抬起下颚，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猎豹。

“我可没听说过韦恩庄园来了一位这样美丽的客人，女士。”这种时候不请自来的客人大多都是蝙蝠侠的“客人”，克拉拉没有错过这个女人在看到布鲁斯的那一刻眼底藏起来的错愕和惊喜。她偷偷扫过女人还放在刀鞘里面的武士/刀，开始思索自己带着一个210磅的布鲁斯逃走的几率有多大。

“我下次会补发拜访函的。我知道你，罗宾的小女友，克拉拉·怀特。”塔利亚笑着说，下一秒，她朝后方挥了挥手，“但这次就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带走他们。”穿着忍者服装的刺客从黑暗处冒了出来，他们上前把克拉拉和布鲁斯绑了起来。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克拉拉假装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她靠在亭子的那根大理石柱子上手悄悄在背后摸索着那块不易被发现的微微凸起的砖块。她的超级大脑还记得之前拜访韦恩庄园里发现的那些监控和警报器，虽然按下去之后可能会暴露什么，但现在克拉拉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让布鲁斯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了，怀特。”

见鬼，克拉拉在心里骂了一句，她用力一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手法熟练的忍者朝她脖颈来了一手刀，黑暗渐渐笼罩了她的双眼。

……

克拉拉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她不知道大概过了多久。她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她的手和脚都被人用绳子绑住了。她放低了自己的呼吸，让他们处于平缓的状态，她能感觉到现在这里不只她一个人在。地上的倒影似乎在泛着绿光，周围的空气有些过于潮湿了，她能听到前面有流水的声音。

“……他复活了。”克拉拉听到绑架她和布鲁斯的那个女人在说话，她竖起了耳朵，“那就是他，我是不会认错的，那就是他本人！”她在和谁说话，这个强势女人现在语气里面带有一丝无法忽视的祈求。

“塔利亚！”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克拉拉听见塔利亚不甘心地闭上了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死神的爪牙下逃走的，但是你无疑违抗了我的命令。”他们在说布鲁斯，或许更多的是蝙蝠侠，克拉拉闭上眼睛，她必须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这里才重新响起塔利亚的声音。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父亲，我们无法改变他已经复活了的事实。”塔利亚·艾尔·古尔看着她的父亲，拉尔斯·艾尔·古尔，刺客联盟的首领、忍者大师、同时也是这座拉撒路之池的拥有者，“但我们不能让他浑浑噩噩地活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塔利亚。”忍者大师扫过拉撒路之池旁边那个被绑起来的高大身影，他曾是他最为看重的继承者，但由于理念不合，蝙蝠侠变成了他最可怕的敌人。但这也没改变他们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他对蝙蝠侠抱有足够的尊重。

“拉撒路之池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闭上眼，终于背过身不去看自己一意孤行的女儿，“但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去做吧……”

“父亲……”

忍者大师摇摇头：“你说得对，塔利亚。我宁肯他孤高地死去，也不愿意他行尸走肉地活着。”克拉拉大致能猜到他们的关系了，看上去塔利亚和她的父亲并不想对布鲁斯不利，她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塔利亚走向了不远处的布鲁斯。

塔利亚站直了身子，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把布鲁斯推下了拉撒路之池。绿色的池水冒出诡异地泡泡，她紧盯着池水，直到池水里的人发出了一声咳嗽。

“咳咳咳。”布鲁斯·韦恩从沉睡中睁开了眼。

他从池水里爬了起来，身上的绳索并没有耗费他一丝多余的力气，他轻松地把它们解开。他在哪里，他如梦初醒般地看着四周，褐发女人惊喜地看着他捂住了嘴。这是……他捂住额头，这是塔利亚，是忍者大师的女儿。

布鲁斯·韦恩的手抓住绿色的池水，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背后的烧伤在拉撒路池水的作用下散发着一阵凉意，他能感到自己身体内受到爆炸冲击断掉的那些骨头正在治愈。他确信自己已经死了，他还记得自己死前和罗宾说的那些话。

但是他复活了，有人把他从地狱里抓了出来。并不是拉撒路之池，忍者大师不会容忍他的女儿复活他，他只是治疗了他身上的伤疤，让他清醒了过来。布鲁斯努力回忆着复活以后的所有记忆，他听到什么被打碎的声音，然后他在灵柩里醒了过来，他在稀薄的空气里面打开了灵柩，从墓地里爬了出来，再后来……

他看到了克拉拉。活着的、对他露出微笑的克拉拉。不，不对，布鲁斯发出一声低吼，他的大脑里似乎有两股互相矛盾的记忆在不停地争吵。他记得蝙蝠侠巡视过的每一条街道，记得蝙蝠洞里的每一件蝙蝠铠甲，他还记得韦恩大厦上面的滴水兽，他在他最喜欢的滴水兽旁和克拉拉求了婚。

这是假的，蝙蝠侠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根本不认识克拉拉·怀特。蝙蝠侠从来没有在哥谭见过那个呆头呆脑、笑得和小甜饼一样甜的小记者，陪伴他度过那段岁月的只有阿福、戈登、逐渐增多的罪犯还有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后来蝙蝠侠有了他的搭档，迪克、杰森还有芭芭拉，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但是，克拉拉，唯独克拉拉在他的记忆里像一个幻影。她就像和他一起复活了的记忆，像徘徊在过去的幽灵。

“布鲁斯？”他听见塔利亚紧张的声音，他点了点头从水池里面爬了出来。

布鲁斯的视线绕过塔利亚，他在她身后看到了一个身影。蜷成一团的克拉拉用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她的睡裙地贴在她身上，膝盖的伤口格外显目。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吓得往后一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布鲁斯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他攥紧了拳头，一股怒气从他心口传来，是如此真实，真实地就像他们之前真的认识一样。

他一定是忘记掩饰自己的眼神，所以塔利亚才发现了他的视线。

“你醒了？”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克拉拉，按照她的估计克拉拉应该睡到明天早上的。但克拉拉只是一个普通人，塔利亚也并不想对罗宾的小女友做什么。至于布鲁斯。塔利亚灵光一闪，她差点忘记了布鲁斯不知道自己的养子找了一个女友。

“我来介绍一下。”塔利亚走到克拉拉旁边，在克拉拉惊恐的眼神中说道，“这是……”罗宾的女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塔利亚，速度快点。”忍者大师皱着眉头看向拉撒路池水的大门，“有人来了。”

“砰——”大门被炸弹轰成了碎片。

忍者大师躲过碎片之中打向他手臂的蝙蝠镖，在黑色的拳头锤向他脑袋的时候冷笑一声，他敏捷地侧过身子一手拉住来人的小臂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你离蝙蝠侠还差了点，小子。”他看着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距离的迪克说道。

另一边。

罗宾朝角落里那个白色的身影跑去，他冲站在一边的塔利亚愤怒地吼道。

“离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