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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芙蓉面(二一)(1 / 2)

作品:《这个仵作不一般

眨眼之间,已过去了三日。裴霁舟忙着安抚慰问死者家属、整理证据和书写结案陈词,终于在这日下午忙活完毕,他将拟好的结案文书加盖上官印,交于胡安常和雷鸣,由二人分别呈于刑部和大理寺。

这案子是圣上亲自定下的,而“凶犯”春祥已亡,刑部不用考虑量刑,大理寺也无需核查案件,此案,基本上算是落下了帷幕。

裴霁舟揉着酸痛的手腕起身,眼尖的仇不言已从衣架上取了大氅为其披上。

“王爷,这里也忙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王府了?”仇不言后退了两小步,“属下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裴霁舟歪着头思忖半许,勉强点了头。

仇不言听后,兴奋地跑出屋子,朝着裴霁舟所住的厢房而去。这京兆府住着哪儿有恪王府自在,他厌倦了胡安常那尖嘴猴腮的讨人嫌模样,尤其是当他说话时随着嘴角上下抖动的那两撮胡子。

明明解决了一件大事,是该感觉心宽闲适的,可裴霁舟总觉得心中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出了厅堂,裴霁舟于门外伫立。远处,于峰顶笼罩了整月的浓雾已尽数消散,晾出了湛蓝湛蓝的天空。金乌的余晖软绵绵地四撒在西京大地,将院墙屋顶上的青瓦勾勒出耀眼的金边。

裴霁舟沿廊走着,穿过后院,径自到达江瑟瑟所住的偏房。

裴霁舟微微俯身钻过石拱门,再直起身时,一眼便瞧见了端坐于窗边案前的江瑟瑟。

她手握细毫,于砚中蘸了墨,在宣纸上一下一下的描摹着,整个人格外的认真和专注。

裴霁舟看得失神,他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慢慢朝着房门踱去。

犹豫片刻,正抬手欲叩响门框时,江瑟瑟倏地抬起头来。

双目视线交汇,隐隐之间,似有某种东西迸裂。

“江姑娘在做甚?”裴霁舟启步上前,言笑晏晏地问道。

江瑟瑟搁下笔,轻托着宣纸两侧拾起,并转了一面展示给裴霁舟看。

“这画的是——陈七七?”裴霁舟此前见过画师描绘的陈七七画像,只不过江瑟瑟用了丹青作画,更加突出了本人的相貌特点。

画像上的陈七七背着一娄红薯,烈日炎炎下,她挥汗如雨,可脸上依旧挂着明媚且灿烂的笑容。

“这些女子无一是品行有缺之人,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结局。”江瑟瑟将陈七七的画像与其他十二人的平铺在一起,“她们的尸体损毁严重,根本无法辨别谁是谁,我与她们的家人商量后,大家一致同意将她们火葬,再各自捧一抔带回去进行安葬。”

“还是姑娘考虑得周到,眼下没有比此举更妥的办法了。”裴霁舟道。

“只是——”江瑟瑟的声音浅浅淡淡的,她的面色也比往日苍白了些许。

“姑娘但讲无妨。”裴霁舟道。

“我们一共只找着了十具尸体,剩下的三人,是谁不知道,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江瑟瑟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裴霁舟见状,连忙递过去一盏热茶,江瑟瑟喝下后才缓和下来,“除了陈七七的家人,其他的都不愿承认死去的那个是自家的女儿,在他们心里,总觉得自家的孩子还活着。但最后,还是同意将九具尸体的骨灰分成十二份。”

裴霁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这次他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说再多也是枉然。

“王爷,您当真觉得那三位女子也都已命丧黄泉了么?”江瑟瑟抬起双眸,其间波光颤动。

“我不知道。”裴霁舟顿了顿,又道,“但我想,既然找不到尸体,说明她们有可能还活着,只要我们不放弃,她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王爷当真这么想?”江瑟瑟不敢确信。

“当真!”这次,裴霁舟没有丝毫犹疑,斩钉截铁地回了江瑟瑟的话。

“只是如今众人皆知命案已结,我再留在京兆府上实为不妥,今夜我便要回我府上去,姑娘若有事与我相商,可托衙役给我带话,也可直接到王府寻我。”裴霁舟道。

江瑟瑟点点头,“我是王爷携天子诏令进的京,既然案子已结,我亦不便久留于这京兆府中,今晨我托雷师哥在外面为我寻了一间屋子,可暂住一段时间,待我收拾好后就捎信给王爷,王爷亦可与我在那儿议事。”

裴霁舟这几日忙昏了头,竟没考虑到这层。他打算邀江瑟瑟去府上住,可再三思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裴霁舟应道,“姑娘独自在外,切要注意自身安全。”

江瑟瑟淡淡嗯了一声后,又重新拾起笔继续描绘着另一女子的画像,看着发间那朵簪花,裴霁舟很快便认出了她笔下之人,是夏荷。

怔神之际,风恰巧从窗涌进,掀起被压在案上的画像一角,像随风动,莞尔若生。

裴霁舟怅然。

未曾想,刚过两日,江瑟瑟突然失踪了。

“好端端怎么就无缘无故地不见了?”裴霁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绕过书案疾步走至仇不言面前,“江姑娘曾说要搬出京兆府,许是去了新住处,你可有仔细寻找?”

“找了,都找遍了。”仇不言额上汗渍未干,气息不匀,“您不是说江姑娘今天才搬所以让属下去帮忙的么,结果等属下到了京兆府才知,江姑娘昨日就搬走了。属下从衙役那里要了住址,过去一看,门是锁着的。”

仇不言亦是急得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开始属下只当江姑娘是出门采买去了,便去集市上晃了一圈,但没发现江姑娘的影踪。之后属下又去大理寺寻了雷寺正,他亦不知晓江姑娘行踪,然后我俩就在江姑娘房门外蹲至天黑,直至附近邻里对我俩生疑报了官,我们才不得不离开。”

“没有人看到过江姑娘什么时候出的门?”裴霁舟问。

仇不言悻悻地抓了抓后脑勺,“属下本想问问邻里,可天色已晚,那里住着的又都是些老弱妇孺,皆惧怕陌生男子,不愿和我等说话。”

“带我去江姑娘住的地方看看!”裴霁舟边说边走,“雷寺正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