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2)

作品:《反派她每个马甲都是正道之光

掌门弟子张嘴想要说什么,掌门却仍然不置一词。

最后才开口,让他们将燕无争被处置的事情宣扬出去。

燕无争杀孽无可澄清,他们也已没有回头路了。

其他宗门听闻万剑门在少宗主继任大典时遇袭,又快刀斩乱麻,不过六日便将那罪魁祸首判了削骨之刑,又将人交给了那位仙君处置,自然是敬畏。

但也有几个宗门提到,那燕无争毕竟天资甚高,万剑门弟子众多,唯有他能习得太上剑法精妙,以金丹修为使出太上剑法第八式,哪怕现在修为被废,也不可小觑。

为免来日生出更多乱子,应群策群力,看看有没有万全之法。

圆佛宗也愿请万剑门仙君及其他宗门移步万里海一观。

是为共襄大典,也是为彻底解决燕无争一事。

“圆佛宗的老祖无量尊者乃渡劫期修为,最擅的便乃度化之法,若是有圆佛宗相助,想必能更加轻易度化那孽障身上魔气,使天生剑骨炼化,宗门大阵及地位也会更加巩固。”

其他长老也是赞成,对仙君虚影所在位置道:“若仙君不得空,我等愿从旁辅助。”

那虚影只是淡淡垂眸。

万剑门甚少用事叨扰这位仙君,因此拜见机会也是少的,否则毓秀峰也不会因其险峻高度而难有人御剑而登。

但这位仙君却也不是全然倨傲,有的时候,掌门与其他长老有要事相商,祂也会这样淡淡显出个身形,言语简略地答应一声,以示自己对此方世界的不同。

此次也是如此。

圆佛宗本是佛修宗门,与万剑门交游甚少,但那位无量尊者,却是除祂这位仙君外,少有的渡劫期尊者,很有一番影响力在。

且燕无争修为被废,却到如今还活着,谁也知道,那是因为剑骨依附修士而存在,而如今,这位仙君还没找到剥离剑骨的方法。

此次圆佛宗的邀请,乃是一个极好的幌子。

引得这位仙君对天生剑骨出手,人赃俱获的幌子。

程云的那番话虽未让掌门动摇,却也无声催促了他们对仙君出手的进程。

盛梳从马甲那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忽悠主角团提前出发,在应沧澜出关之前,登上万剑门宗门的飞舟。

理由也有现成的。

程云委托他们查的燕国皇陵正在飞舟途经区域途中,而他们要找的秘境,也在附近。

覃清水恍然,可是又蹙眉:“可是他们要灵石。”

盛梳:。“我来。”

仙君答应下来后便颔首预备离去。

掌门便是在此刻停顿一瞬,由着关山上前,低首询问道:“出发前我等需用灵力驱使飞舟,不知仙君将那燕无争惩戒得如何,上飞舟时,若是由我等看管,也许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这自然是托词。

仙人之能,转瞬之间驶至万里海也使得。

可此次是圆佛宗提举的盛会,为显庄重,清河仙君可以最后一刻莅临,但万剑门却最好是宗门一齐出发的。

自然燕无争作为已被惩戒且被除名的弟子,仙君要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

关山这么说,不过是想探听这位仙君对燕无争处置得如何了。

但长老们有一个是一个,皆是敛眸屏息,垂首不语。

仙君不会被其他人捕捉的视线,也如天际一波澜一般,轻轻扫过。

祂言语依旧淡漠:“允。”

关山心中一定,还未抬头说什么时候好将人交接,或是他们去押解出来也可的,便见这属于仙君的仙人之地,突兀被污秽弄脏。

突然出现的燕无争形销骨立,看着如同断剑残骸。

自然是因剑修本就强健体魄,身形修长,动作轻盈,也是因他身上的伤实在多了一些,锈迹斑斑,不似活人。

又因为他现在不是修士,仙君也没有什么丹药给他用,不过是用灵力维持着他的性命,这小小蝼蚁一般的孽徒,是什么下场,祂也是不会在意的。

因而燕无争强忍喉中腥甜,咳嗽好几声,血迹斑驳,已是正派宗门中罕见。那仙君也没有投注半分视线。

似是有恃无恐。

只是一挥衣袖,虚影便已不见了,只余天边一缕渺渺仙音:“我已在他神魂中种下锁魂咒。”

几位长老心头都是蓦地一寒,为首的关山更是手指颤抖。然而却是更不敢去看燕无争。

仙君没有回首,却能让人感觉到祂眸光中的冷淡与不在意。

蝼蚁的挣扎,神明是向来不屑于一顾的。

“你们将他带去便是。”

燕无争闭上了眼。

长老与仙君议事,嫡系弟子自然也是守在外面的,听到师长传唤,下意识进前。

发现燕无争就在堂中,目光便像被烫了一下般迅速回缩。

对方到底是师兄,往日又极为出众,不与他们为伍,哪怕是一等弟子也存的多是畏惧心思。

然而再听师长令,要将他押下去的时候,却是口不能言。

执法堂上他们当然是见过燕无争当日惨状的。

他依靠掌门有一身元婴修为,被废被打伤,都是罪有应得,且那日他的确过于桀骜,看他受伤,他们更多是心底难安,物伤其类,多怜悯悲情却是没有的。

但今日却不知为何。

看到如今的燕无争,他们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当日宗门大典,他衣袂翩飞,单手负在身后,执剑而立的模样。

当时意气,何其凛然?

不止宗门内无有弟子敢犯,哪怕是其他大宗,面对这位剑道魁首,也是多有让步的。

对那时的燕无争,称一声少宗主是庄重,但说一声此界百年第一人,正道翘楚,却是恰如其分。

但不过是几日,他竟然狼狈落魄成了如此。

瘦骨嶙峋,血色满怀已是寻常。最刺眼的乃是因承受不住灵力,肌肤表里下游走的各类金色浅光。

这代表他的凡人躯体已承受不住这样的灵力涤荡,却不得不承受,而被淬炼得几乎不是人,而是一具器物——

承载天生剑骨的器物。

锁魂咒更是狠毒之至,此人从上到下,竟没有一块皮肉,是可完整属于自己。

因而。

或许是燕无争身上若隐若现的锁魂咒过于刺眼。

或许是此人略盲的双眼依旧平静如初。

或许是那深红的铁锈色。

终于让他们意识到此人再也用不了剑,也不再适合背负魁首之名。

他们将人带入飞舟上提前安置,听到其他人问起燕无争如今如何时,张嘴半晌,能说的不过是,还能如何?

更有谨慎的只用了一句话带过:“仙君想必十分失望。”

不过几日,便将那令他们极度痛恨失望的大师兄,惩戒成了如今的样子。

被指派看守燕无争的弟子自然也是三缄其口。

只是预备出发的时候,听杜无悔问起何处为凡人预备斋饭,才恍然惊觉,他们竟忘了为如今的燕无争准备三餐。

他已是凡人,自然是受不了这种饥饿苦楚的。

但送饭过去的时候,身后背着把剑的弟子看到困在法阵里蒙眼的燕无争,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眼。

忽然就是微怔,明白师兄为何让他们别多看了。

此人一袭白衣,血腥味已是很浓了,被灵力腐蚀的皮囊竟也挑了几处开始败兴地流血,斑驳。

双眼缚以白绫,坐于法阵中,冠玉面容都比白衣更似新雪,略有白骨露出的手指摸索着,碰到斋饭。

才似有所觉,问:“后进弟子?”

弟子忙不迭点头,等想起不该与他多说,才匆忙低头想走。

燕无争在身后道:“飞舟经过仙山云海,强光伤眼,我恐怕承受不住,才以白绫覆面。”

他倒是一副好脾气,到现在语气也说得上是温文尔雅,没有什么陷入低谷的自怨自艾,只是声音因为久未饮食有些沙哑。

抬手轻轻碰了碰布匹,叫白绫也染上了一点血迹,他才放下:“此布唤作流光布,倒也不麻烦。”

倒是提醒了正盘算着自己也要不要去买一点布匹遮挡的弟子。

他修为较低,自然也是挡不住强光厉害的。

那弟子连忙在心中记下,见他不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鼓起勇气:“你乃宗门重罪,即便袭击了我,也不会有人助你逃出去的。”

这飞舟里里外外,全都是万剑门之人。

燕无争笑,他的玉冠不知被谁取了,如今发丝散了,衬得他除却伤痕外,面如冠玉,不似剑修,倒似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

弟子这才想起,他听人说起,此人也不过二十二三,在宗门也留了十六余年。

也不知是怎么,犯下了叫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的大错来的。

竟成了凡人也要被法阵束缚着。

弟子不懂,也不敢多问。

燕无争道:“没有了,只是望修士不要误会,此物是难以助人逃跑的。”

他口称修士,弟子反应了许久才知这是他对自己的称呼。

他如今修为尽失,自然是该与凡人一般称他为修士的。

但弟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后的人不像阶下囚,倒像是安静地考校着后进的前辈,仓促离开。

燕无争摇了摇头。

杜无悔过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送饭的年轻弟子少不更事,被几句话羞得面红耳赤,转身就跑。

而饭食就在身边,燕无争倒也不急着用,只是闭上白绫下的双眼。

杜无悔一眼看到白绫底下,他那双眼睛确实已没有颠倒日月之能了,其中更是有淡淡血色在其中流转,一看便是筋脉爆裂,灵力透支之后留下的伤痕。

那白绫也无甚大用,不过是一块干透了后又被血色染红的绢布。

他竟也好意思说是为遮挡强光寻的特殊布匹。

分明是借机照拂不懂的后进弟子,怕他们在经过仙山云海的时候被异状所伤。

这幅不计前嫌提拔弟子的样子,还真是令杜无悔几度想起独步峰上他那一扶,还有他鼓起勇气去请教时被奚落的那两式剑招。

杜无悔心中讽刺。

“师兄今日倒是好气色。”

眼见燕无争落魄,杜无悔也不是什么极为穷凶极恶之人,本不欲出言讽刺的。

可是他眼已盲了,修为也失了,倒是能轻易辨认出是后进弟子,实在是不能不让人觉得他这假意温和的手段过于拙劣了。

燕无争听出他话中讽意,倒也没有说什么,杜无悔却仿佛不戳他伤便不痛快似的,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若是程云能耐住性子巩固修为也就罢了,偏偏他那日顶撞掌门,修为兀地突破之后,便陷入心魔。”

燕无争面上无波无澜。

杜无悔冷笑:“飞舟已动身了,他还在闭关调息,掌门也没唤人去喊他,只说待他出关之后自行跟上,你以为蒙骗了程云便能万事大吉,如今却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帮手,怕是再有什么心计手段也用不到了。”

他这般精心修饰,心机深沉,作为修士的杜无悔自然也是看不上的:“纸鸢就算被你毁了,你以为又有什么能拦住我?”

他此次前往万里海,便会在燕国皇陵附近的小秘境停留,到时一并揭穿,看他还有何脸说复辟燕国乃是为了他那根本无影无踪的幼弟?

皇陵是一国复兴之本,可也蕴藏无数邪气,若运用不当足可制造混乱,他不信燕无争真有这么好心。

他来也是为了提醒燕无争别以为所有人都会相信他的鬼话,而且,杜无悔面色一阴,语气更加冷冽:

“宗门此次奔赴万里海,必然是已做好了万全准备,长老与掌门并不信你,否则也不会特地将你带离那位身边你若是真的想将功折罪,不若安分一些,若是你耽误了宗门的大计,我绝对不会饶你。”

他话说得并不甚清晰,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此次万里海之行,有一半是为了对付那位仙君。

剑骨之事,到底只是个引子,修仙界也不可能真的指责一位仙人对芸芸众生过分冷漠什么。

既已飞升,便已脱离此界,即便停留,也不是该将此界当做责任压在仙人肩上的。

可那仙君引起众怒就引起在,他虽淡泊众生生死,自己本身却对此方生灵出手,谋求更大利益。

这一点其他宗门还没有证实,但想必是已经寻到了证据,才会大费周章找燕无争与圆佛宗盛会这样一个借口,将人引去。

他不信燕无争是自愿牺牲,自然担心他从中作梗。

燕无争不知道纸鸢被毁了,言语却仍然平缓:“无转道心不稳,修为不济是常事,只是无悔师弟屡屡来问,难道是嫉恨我偏心无转,不肯指点叫你修为也精益几分吗?”

杜无悔诧然羞恼:“你!”

“燕无争!你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倨傲羞辱于我!真当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不成!”

往日他是宗门之首,目中无人,目空一切也就罢了,如今他已是阶下囚,凡人一个,竟然还能如此笑叹自若,把他当做笑柄,他杜无悔有哪一点值得他如此奚落?

不成想,下一秒身后却出现人声:“你不在里面守着,出来作甚?”

正是覃清水。

杜无悔转身,果然见神算阁一行人衣着翩跹,行为怪异——

左前方的女子怀抱着一堆胡萝卜,手里抓着一只被装扮成兔子,生无可恋的精怪,在四周转来转去,使劲嗅嗅,似乎在寻什么新鲜草籽。

被覃清水拉住了后衣领。

右后方的刀修背着把一人高的大刀,身形瘦弱,却逮着人就问你今天可有时间,我想与你叙叙旧。

被人打回来就找下一个。

正前方的女修更奇怪,手里拿着龟壳,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燕无争。

四目相对,杜无悔凛然,正想问他们闯到这里来干什么,燕无争此次是特别看守,没有玉牌进不来。

却见那女修握着龟壳,想起什么:“师姐,既然龟壳算的地方是这里,那我们索性就拿他做你试药的对象?”

覃清水闻言松开程悦:“试药?”

她又细细看了看燕无争:“他?”

此次神算阁上了飞舟,虽然无灵石交纳船费(有非万剑门人士),但却因着神算阁声名鹊起,外加覃清水一副好口才,应沧澜作保,最后还是接下了为几位受伤长老调制特制丹药的任务。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

几位长老受伤都不重,调息后更是于修为无碍,但就是浑身不适。

修者对身体感知敏锐,因而知道神算阁有医修,便如此答应了。

覃清水本身就是医修,神算阁中那一言不合就不见了的黑衣男子也是丹修,可他们都没炼过此丹。

按理说是有些棘手在。

但也不能拿人试药,覃清水不太赞同。

杜无悔也觉得十分荒唐。

听明白他们身份后放下剑,出言驳斥:“你等是为长老炼药,怎可如此轻率,而且试药炼化术法皆极为歹毒,正道早已弃如敝履,且你等为我万剑门应师弟同伴,却如此善恶不分,竟想到拿人试药,当万剑门是什么邪门宗派不成?”

“我师弟怎会与你们为伍?”

话未说完,她身边那个对什么都十分不在意,不管是卜卦还是忽悠,都有些懒懒散散的小师妹竟然已经掠过了自己,到了燕无争身边。

眼神仍然是直勾勾地盯着燕无争,仿佛看到了什么宝物。

若是系统绑定在盛梳身上,就能看到盛梳出现后,眼前燕无争的身影正在频频闪动,仿佛一个眨眼,便要消失在众人面前。

但系统不在。

因此看到宿主气息渐弱,而原著中会背叛主角团的反派盛梳也靠近了宿主,忍不住跳起:

“宿主,不能让她接近你,她也是反派,会对你的剑骨下手的!!”

燕无争却没有反应,只是眼睫轻颤。

杜无悔心中也十分惊怒,他虽不相信燕无争有苦衷,也不喜他往日便十分高傲,但也不想见到他任人欺辱。

何况是作为药人试药。

若是被药材毁坏根基,不能痊愈都是其次。

当下便拔剑,警告:

“莫要上前!”

“别说燕无争是宗门重囚,就说他如今修为尽毁,也算不得修士,如何能试药?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盛梳忽然开口:“他有天生剑骨。”

随手拽掉了燕无争眼上白绫,让他下意识侧头避开的女修理所当然道:“比其他人更适合当药鼎,不是吗?”

修仙界有炉鼎,自然也有药鼎,不过那是修仙世家盘踞的时候,待到如锁魂咒一般阴毒的神魂法术被废止,修仙界也就没什么人敢用人命来炼药了。

也就那位仙君,似乎从不在意蝼蚁的反抗,而毫不在意。

但事实上,试药哪怕是给修士,也是需要各种法器辅助避免出现意外的。

而盛梳选定燕无争,理由很简单。

他的命被吊着,剑骨捏在那位仙君那里,在剑骨真的完全化为仙君所有之前,他不会死,因而如何试药都不会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