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桉亥多小贪利者。

这一日，漫天大雪，詹雪披了蓑衣在外巡逻，夜半时分城内连鬼魂也不见半个，她闲来无事便前来粮仓察看。粮仓常年失窃，并非秘密，但迟迟未见解决，不晓得庾吏是如何说给县长官听的，竟没有半分降罪。

可这粮仓的空缺，县长官却要克扣她们这些做小吏的那几分微薄俸禄拿来充公。

詹雪早就愤愤不满许久，心想：“今日我若是能捉住那贼人，交给县长官，别说给我升官发财，就是以后不再克扣那几分俸禄也不错。”

她在门前伫立，只见整日挂在铁环上的锁子此时正松松垮垮，双门微掩，只轻轻一推便可将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詹雪霎时又惊又喜，心想：“竟真让我给撞见了？”便摸了一把腰间横刀，心中暗暗打气，将要推门而入，忽的听见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往门口接近。

她连忙退开，在一旁躲藏起来。

“吱呀”一声，詹雪屏息凝视，只见一个头裹布巾，身穿破洞粗布衣裳的男子迈步出门。

那男子垂着头，詹雪见不得他的确切神情，也认不得他是何人，见他不紧不慢将门锁好，腰间鼓鼓囊囊，怕是赃物！顿时心中大怒，拔刀起身刺了过去。

那人似乎功夫了得，詹雪的刀还未挨到便被他反身一脚踹到五米远，直撞山墙！

前后疼痛夹击，詹雪口中腥色，呕出一血，心想：“今日我该不会命丧于此吧？这人功力竟这般深厚，怪不得那庾吏不敢捉拿他，只能任他偷盗。如今我撞破他的好事，他定要杀我，我要不要殊死一搏呢？”

詹雪心中犹豫，手心冒汗不断，紧抓着刀，遥遥望去，漫雪之中那男子脸色晦暗不明，正向她走来。

“且、且慢！”

若她今日死在这，又有谁会知道这莫名缺少的几斤黍子是他偷盗？这样下去，没有粮供，桉亥的百姓迟早啖人肉饮人血……

詹雪强撑着身子坐在地上，恳求道：“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还请阁下放我一马，莫要取我性命。来日我自会报答您的恩情！”

话落，那男子果然驻足，似是被她说的心中松动。詹雪情深意切，继续道：“往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衙门里有小的帮您善后，来去无踪，不是问题！”

“官府之人，不过如此。”那男子竟嗤笑起来，居高临下看她，“草包功夫也好意思自荐做我的……”

他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詹雪一跃而起，趁他恃才傲物之时，倏然出手，打得他措手不及，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挨下一刀。

这一刀却偏过心脏几寸，没有一击致命，詹雪一愣，正给了那人出手的机会。他两指夹住刀身，似是想拔出，詹雪顺力抽出作势还想再刺一刀，还未蓄力，便被他一掌击中左肩。

几番动作下来詹雪额头冒出滚滚汗珠，被打中的左手瞬间脱力，她来不及思考，忍痛拼死向他刺去，一下划破他褴褛衣衫，一下划破他腰间鼓包。

那人身法娴熟，毫不费力地躲过胸上一击，此等生死较量之局竟还有闲心赞扬道：“没想到一小女子竟如此执着，丝毫不弱男子啊！”

“我呸！”詹雪累得气喘吁吁，唾他一口，“谁要跟你们男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