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纹身(1 / 2)

作品:《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

“所以展览举办得很成功,真的万分感谢应老师。”

负责人笑道,买来的鲜花水果一并放在桌上。

应云碎半卧病床,浏览着平板里主题展的记录。

是一个针对伤疤群体而创作的人体彩绘展,负责人的年终项目。各方面争议困难不少,若不是应云碎病在医院还帮忙疏通关系,他举办不下去。

应云碎是策展人。

这职业在国内还很新,包括却并不仅限于策划展览,对综合能力要求极高。

像应云碎这种国际知名的专职策展人凤毛麟角,哪怕还很年轻,也是负责人会尊称老师的存在。

负责人很感激他,此刻在展现成果时,自然就害怕让应云碎失望。

尤其是应云碎还有一张过于清冷的脸,皮肤白,鼻子高,凤眼狭长,当他浅淡的瞳孔顺着照片滑动变化着斑斓色彩时,就自带股审判他人的高高在上感。让负责人有些紧张。

好在应云碎翻完记录后淡笑了下,距离感隐没在眯起的眉眼里,又是十分随和的模样。

他把平板递回:“我没做什么,是你自己的功劳。恭喜。”

负责人松了口气,躬身双手把平板接过,正欲直起身,又听他不紧不慢建议:

“但展览本身也是一个带动观众感官的交互空间。对你的人体彩绘进行适当的逻辑筛选和叙事框架下的排序,可能比把所有画作全部挂出来,效果更好。”

这话含蓄,但“你的画一股脑儿全摆出去,布展有些混乱”的意思负责人自然听得出来。他还没直起的腰又弯下去,小鸡啄米地点头。

不打扰应云碎休息,关照道谢几句后,他很快离开病房。

应氏基金会的成员小米和小白送他。

基金会是应云碎成立来资助穷苦艺术家、和捐给乡村学校做美术奖学金的。他没有亲人,考虑到自己天不假年,全部遗产也会纳入进去。

负责人听米白这么聊着,心里沉重,惋惜道:“天妒英才啊,应老师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无私……”

“是啊。”小白也叹了口气,“所以你很幸运,应该是哥过手的最后一个展览了。”

“我都不知道应老师为什么会帮我,我也没啥名气…”

小米答:“哥从来都不看人名气好吧。再加上你的那些人体彩绘是在伤疤上作画,又不掩盖它,立意也不错。他也许想到自己了……”

说到这小白瞪了她一眼,小米才话口顿住。自知言多地抿了下嘴:“噢,对不起。”

应云碎学生时代遭遇过火灾,背部有烧伤痕迹。三人都知道。

但聊这总是冒犯。负责人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象了一下:那种像白瓷的男人,背后的伤疤会是什么样子。

等米白再回到病房时,应云碎还并未休息。

医用被单有一条长长细细的脱线,他百无聊赖用苍白的食指绕着,若有所思郁郁寡欢。

外人离开,他才略显现出久病沉疴带来的羸弱痕迹。小米忙笑着走过去:“哥在想啥呢,你这玩儿线让我想起了才看的一部小说,我给你讲讲?”

应云碎松开手指的线头,兴致索然地抬眸:“什么?”

“我今儿看的那部小说,作者描写里面的反派就有个缠绕在食指的纹身。我给你念!”小米边说边拿出手机,刷刷翻了几下,

“啊找到了,‘那纹身呈缠绕状细长地攀援在迟燎修长的食指上,如深色的藤蔓,更像一条安眠的小蛇在指节蛰伏。’酷不酷?”

应云碎轻嗤一声。

这种描写念出来他觉得很蠢,浮夸空洞。

小白捧哏地问:“这啥小说啊,给我们讲讲吧!”

“耽美小说嘿嘿……哥不是喜欢男人点儿吗,我们给你讲gay的故事好不?”

应云碎的性向其实是个谜。他对谁都很温和,极好相处,却又像谁也走不近,无法深交。圈内甚至传他是性冷淡。

也就基金会几个成员发现,他最钟爱的艺术品是个男性形象,作此推断。

反正他好像只会欣赏作品,而不是心动某个人。

小米想让应云碎散心,疯狂推荐:“而且它不是架空背景,就在滨城发生的故事,写得特别真实细腻,哥你听听吧!”

应云碎心觉无聊,但终究没拦。

他知道米白的好意,他心情确实挺压抑的。

也正常,谁快死了还会有好心情。

26岁的年纪,他根本无法做到坦然,太不甘了。

应云碎微阖起眼,缓声:“嗯,你讲吧。”

小米没有照着原作,是用大白话粗略讲述的。

这是个总裁受和影帝攻的先婚后爱文,但她却总爱提到那个食指有纹身的22岁年轻反派,迟燎。

“……迟燎强势阴鸷,做尽坏事,主角受残疾也是他搞的。可他结局自杀还是让我意难平啊,这种疯批坏种为啥会选择自己了结自己啊!”

小白问:“他怎么变坏的?”

“没详细说,但番外提了一嘴,说迟燎少年时性格还挺好,只是后来被一个炮灰骗了感情。”

“炮灰?”

“嗯,名字外貌啥描写没有,就几段话。说他大概19岁时遇见了个富家公子哥儿,是个演员。那演员又撩又灌酒的,迟燎就和他稀里糊涂睡了一晚。”

“但第二天,演员就把迟燎给踹了。迟燎追着他问‘你不要我了吗’,炮灰说‘就是玩儿,本来就没要过你啊’。”

小白:“然后迟燎就黑化啦?这么随便?”

“随便吗,反正这件事对迟燎打击很大,至此之后他便谁也不信谁也不爱,在黑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后来对付主角同时,当然也没有放过这欺骗他第一次的炮灰,搞到倾家荡产,死在了荒郊野岭。”

小米愤然道,“是不是好可惜?就是这个炮灰导致迟燎黑化的,没有他迟燎还是个纯情少男!”

小白笑:“你好真情实感。那你穿书吧,你说你要他,这个故事就没反派了。我是觉得这迟燎黑化得有些突兀。而且他被炮灰骗了感情干嘛要去对付主角……”

“不清楚,就一个性格转折点吧。我也还没讲完呢,咱主角虽然姓蒋,迟燎可是他的……”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殊不知应云碎耳畔早已模糊,眼皮沉重地缩进了被子里。

反派怎么上床黑化或者主角怎么先婚后爱应云碎都不感兴趣。他听得敷衍,觉得这个故事还挺催眠。却不曾想,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雨声绵延。

交织着两道浓重的呼吸。

一道轻喘,一道呜咽,拉扯着应云碎的耳畔与意识。他扣着一个人的手,汗水从指缝里溢出交融。

——他竟也坠入了一场亲密梦境中,

应云碎寡欲,这种梦于他而言都很陌生,是否是性冷淡暂且不提,主要是他身体很差,眼光又过挑。

他是策展人,和众多艺术品打交道,说白了就是专职审美。

一般人、或者是一般身体是真看不上。

但或许是听了纸片人故事的加持,此刻他虽泪眼朦胧,看不清对方溺在光影的面孔,却能真切感受到他的身体是多么蓬勃修长。背肌线条丟勒的素描般紧绷流畅,嵌在上面的汗珠也似油画笔触,淋淋漓漓,闪着明度很高的光。简直像注入了生命力的大卫雕像。

这让应云碎有些上瘾。

陌生的上瘾,感官刺激显出一种全新的具体。仿佛漂泊深海,被冲撞、裹挟、托举,疼痛又酣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