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怒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无措和慌张。

顾南舟狼狈的垂下眸子，他难得承认，他在看见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慌了。

吴妈犹豫很久，才敢走上前问道：“先生，您跟苏小姐……是吵架了吗？”

吴妈来得早，自然也看见了那份离婚协议书，见顾南舟的脸色不大好，她也不好直截了当的把话说出口。

顾南舟回过神，从喉咙里扯出一个低哑的音节来：“嗯。”

吴妈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先生，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协议书，嘴巴张了又闭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先生，苏小姐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您别怪我多嘴，您不在的时候，苏小姐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点的很好，她年纪不大，可做事却认真。”

“如若苏家没有出事，苏小姐也是个千金小姐，家里的一些粗话哪里还需要她做呢，本就是被伺候的主，却没有一点架子，跟我们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芥蒂，更总是帮着我们干活，就算回老宅受了委屈苏小姐从来都不说，她过得太不容易了，那么好的年纪……”

家里出事，先生是个不会疼老婆的，现在两个人也离婚了。

想着想着，吴妈又叹了口气，没再搭理自家不争气的先生，摇摇头走远了。

顾南舟静静的站了许久，吴妈的话一字一句像是敲在他心上，传来了细细密密的难以察觉的疼痛。

除了苏母出事那几天，苏晚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也没有说过一句难过委屈，脸上总是带着笑，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顾南舟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小妻子。

顾南舟转身走向浴室，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呼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台子上，额前的碎发被打湿，软踏踏的贴在脸上，有小水珠顺着发丝滑落，直直的没入池子里，一圈一圈温柔的涟漪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静默片刻后，顾南舟垂下眼帘轻呲一声，长长的睫毛倾覆下来，遮盖住眼中迅速飘过的异样情愫。

他的眸子如墨般浓黑，平静的毫无波澜，面容上又带着难以掩饰的苍白无力。

双手一点一点用力收紧，指骨绷的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