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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割裂命图(第六卷完)(1 / 2)

作品:《驭命图

时宇心中一叹,无论是天主眸还是幼小的万物之心,都有无穷威能,都曾拯救过他的性命。

但时宇一想到自己会在天主遗物下失去自我,便狠下心,将两枚天主眸的烙印也甩进了虚空深处。

执令卫站在远处一动不动,模糊的面孔一直正对着时宇,那三枚被抛弃的天主烙印,他同样没去多看一眼。

连拔三枚烙印,时宇也不得不暂时停歇,他的真灵早就脆弱至极处在若有若无之间,墨戮之眼拔除烙印造成的创伤再弱,对时宇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但他不敢用神力修复点滴真灵,一来怕自己和驭命图的连结更深,二来怕修复的真灵会再次将驭命图烙印掩盖,又要经历一次真灵磨碎的无边痛楚。

休息片刻,时宇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最后也是最艰苦的一步——将自己和驭命图完全割裂!

墨戮之眼似乎也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散出的眸光都更亮了些,铺在时宇残灵上也更柔和了些。

可就在墨戮之眼开始撬动纠缠在时宇残灵上的黑色烙印时,时宇眼前霎那变成一片黑暗,仿佛他又在神虞界灭时落入了虚冥黑渊。

残图烙印不过被墨戮之眼扯松几分,无边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便将时宇彻底淹没。

宛若雕塑的执令卫终于动了,他举步走到时宇碎灵前,伸手挡住了墨戮之眼的眸光,轻声道:“唉!果然不行。当年墨戮切断命线,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你也必须如此。但我劝你还是放弃,墨戮当年承受的痛苦你不可想象。”

昏沉剧痛中的时宇,听到了执令卫这句话,他那快要彻底碎裂消失的真灵微微一颤,抖下了更多细屑。

许久,时宇才有力量发出微弱的魂灵波动,惨笑道:“我居然又是被驭命图救了,没有这些紧缠着我的烙印,我已经彻底崩碎。”

执令卫不答,探出一股神力缓缓向着时宇靠近。

“住手!我不要你救!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勇气承受这样的痛苦。”时宇颤抖着喝止了执令卫的好意。

“让我先歇会儿……”一声厉喝耗去了时宇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量。

执令卫放下手臂,沉声道:“你不可能成功,驭命天无数年,只有一个墨戮成功。其他所有尝试者全部失败!包括我。”

“包括你?”

时宇话中透出些许惊讶,他没想到执令卫也曾想过要脱离驭命图的掌控,他还以为执令卫都是驭命天主最忠诚的侍卫。

“不止是我,所有的执令卫和守魂奴,都是尝试摆脱驭命图的失败者!太多人了!”执令卫长吁轻叹。

“啊?”时宇想不到只能枯守驭命战道的傀儡,竟然都曾是追求真正自由的人。

执令卫缓缓凝形,第一次显出了他的真形,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面相呈现在时宇面前。

他在时宇碎灵旁盘膝坐了下来,轻声叙说:

“其实驭命天主从没阻止过子民去斩断命线,他也需要有人突破他的桎梏,让他发现驭命图上的不足之处。但可惜的是,自驭命天立下天域以来,只有一个墨戮成功,而他的成功手段,至今仍是个迷。”

时宇身上的痛苦更轻了些,执令卫虽然没有直接出手救治,但他释放出醇和的力量,将时宇和周遭神力隔绝开来,让那些缓缓流动都如刀割般的神力,不能继续侵袭时宇的碎灵。

“你越来越有人味了。”时宇舒畅地笑道。

执令卫也难得笑了一下,虽然很僵硬,但至少是个巨大的变化。

“当年抵挡杀入驭命天的大军,一百多执令卫,三十多守魂奴全部战死或重伤,在断生地那些混蛋炸开驭命图后,就只剩我和主上附身的那个守魂奴活了下来。经历剧变又没人能和我交流,自然人味越来越少。”

时宇好奇道:“都是守在驭命战道的卫士,为何守魂奴和执令卫差别那么大?守魂奴就是纯粹的傀儡,而你们……至少还有思想和情感。”

“天主虽然不禁切断命线,但也不是说切断命线没有惩罚。

守魂奴挣脱驭命图时遭受的反噬太重,被天主救回来就炼成只懂执行死律的真傀儡。而我们执令卫则是伤势较轻,仅仅被种下禁锢永生守在这里。”

“禁锢?对了,你也用用墨戮之眼,肯定能够解除禁锢!”

才和执令卫聊了没几句,时宇那种一旦觉得对方是好人,就掏心掏肺为对方着想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墨戮之眼就悬在时宇和执令卫之间,没有神力催动,它又成了一颗色泽黯淡的眼球。

执令卫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种不在驭命图上的人,再驱出天主禁锢会立刻死亡,那些禁锢就是支撑我活着的力量源泉。就像你现在一样,你的真灵其实弱小无比,一旦没了驭命残图的支撑,立刻会崩溃消失。”

“呵呵,你是变着法来劝我接受现实么?其实我曾以为自己是驭命图成灵而沾沾自喜!但你知道么,我曾被一个叫天初的家伙强占过身躯和灵魂,一想到那种经历,我就不寒而栗。

现在,我又被驭命图驱使着,去做那丧失自我的举动。

到最后,我会和被天初附体一样,有一线自己的魂灵,却被另一个人夺走一切。

我不想再变成那样,绝对不想。”

时宇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喃喃道。

“宁肯去死?”执令卫目光灼灼。

“宁肯去死!”时宇语气决然。

“留下孤儿寡母,你不觉得残忍?”

……

时宇沉默。

........

许久,时宇才又缓声道,“现在的我已经快不是我了,到了最后,我会彻底消失,另一个灵魂会顶着我的样貌活着。无论他如何选择对待我的妻儿,那都是真正的残忍。

想当年,我为了留下自己的身体,直接拒绝了师父给我换一具元体的建议。

现如今,我却为了力量,主动去融合不属于自己的心眼身魂,我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最抗拒的模样。”

“有错?”执令卫插了一句。

时宇哂笑,“错不在吞噬融合,错在我很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蝼蚁微末之身吞下巨龙。到最后绝不会是我变成巨龙,而是巨龙醒来一口气吹死我!呵呵,一口气都是我太高看自己。”

“可若不是这样,你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那就应该早点让我死!我说过的,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有点倔强。当我无力反抗,看不清真相时,那随便强者怎么办。但当我有了一丁点反抗能力,就别再想着可以让我唯命是从。”

时宇碎灵轻轻一荡,震开了执令卫包裹在他身周的醇和力量,轻声道:

“我又要开始了,墨戮之眼虽然没有成功帮我斩断驭命图,但却已经让烙印非常虚浮,我自己再加把劲就扯下来了。”

执令卫闻言站起身,一晃又成了那朦胧虚幻的模样,远远悬在了虚空中。

时宇勾起一缕神力,也学着墨戮之眼的眸光,将力量刺进烙印和真灵之间,用强行撬动的方式拔除驭命图烙印。

但纯粹的神力刚刚刺入真灵,还没让驭命图烙印有任何触动,时宇自己就又痛得仿佛坠入绝对黑暗,锥心刺痛直接在真灵上炸开了数条裂隙。

“唔!”一声闷哼,时宇急忙散去被引动的神力,这条路走不通。

“太急了,我还是太急了!呵呵。”时宇自嘲轻笑,像是在给一边旁观的执令卫解释。

执令卫回道:“你的力量太弱小了,当年墨戮是以全盛去挑战驭命图,才堪堪斩断了命线。你没看刚才墨戮之眼轻易拔出了几样天主至宝的烙印,却对驭命图无能为力么?”

“不!这不关力量的事!”时宇否定了执令卫的话,“我能拔人命线从来就用不了多大力气,是我用错了力量的本源!”

说着,时宇又祭出了墨戮之眼,向其内灌入些许神力。

时宇碎灵的凄惨模样立时映照在了墨戮之眼内,时宇这次没有用它来剥离驭命图烙印,而只让它照出自己和驭命残图之间的命线相连。

时宇那细弱无力的命线,像一根发丝般搭在驭命残图的烙印上,这还是在墨戮之眼中,时宇碎成微尘的真灵又被放大至半寸方圆才看得到。

没有再用身外神力,这次时宇是用自己残余不多的力量,轻轻勾住了那根细弱的命线,就像一个人将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幸亏墨戮之眼能看清时宇微不可察的碎灵,不然以时宇当前的状态,他绝对无法准确把握命线所在。

“会死!”执令卫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借用驭命图的力量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矛盾同灭是最好的结果!来吧!”

最后两个字,是时宇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而出。

与嘶吼同时,时宇搭在命线上的力量猛然拉扯,将他那根软塌塌的细弱命线拉成紧绷,又如琴弦般崩的一声断成两截。

贴在时宇碎灵上的驭命残图烙印,也随着命线的断裂而飘起,虚浮在了时宇碎灵之外。

霎那间,时宇只觉得碎灵内爆出一阵无可比拟的轻松,整个驭命战道都变得明亮,所有痛苦尽数消失。

但同时,时宇也觉得自己最后的残灵正在炸裂化作虚无,时宇将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只凭我自己,真的创造不出任何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