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尘香花未尽 / 章节正文阅读

第三十八章 广岩(1 / 1)

作品:《尘香花未尽

这些兄弟当年跟随北尘一起平了聂家堡,各个都是狠戾之人,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后来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渐渐变得细致、谨慎了不少,近一年来待在谷中无事可做,早都浑身不自在,如今发现了凌拂空的踪迹,知道他身边还跟着炎天光和疾风雷两个败类,狠不得立刻把他们抓来杀了。

北尘抬手让他们安静,沉思道:广岩镇?难道凌拂空走投无路,去投奔了刘勇璋?当年那封密信公开之后,刘勇璋立即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李德邻攻进京前,凌拂空曾向他求助,他见他大势已去,一直袖手旁观,跟他划清界限,此时凌拂空如同丧家之犬,刘勇璋怎么可能收留他?莫非这二人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旁人不知道的?无尤谷距离广岩镇不足两百里,既然已至虎穴,哪有不去一探的道理?

回头对众人道:“各位兄弟,有些事我还没有查清楚,需要去广岩镇探探,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踪,你们还是留下来看好无尤谷,等着我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拱手称是。

北尘自打决定铲除沈英与凌拂空,就将近三十个兄弟调回谷中,起初只是为了他不在的时候可以保护涣儿,后来他与凌拂空之间的仇恨越积越深,怕他会狗急跳墙对无尤谷下手,更需要这些兄弟们守在谷中。

这里是师父的家,是他一辈子的基业,他不能在谷中为师父守够三年丧期已经很不孝了,不能再因为他为师父惹祸,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力帮师父守住七善山这片净土。

北尘刚到广岩镇,进了一条巷子,只见里面有个男子,斗笠遮面,正是靳忠,他凑过来低声道:“谷主,属下与季流萤跟着裘三,见他进了西边的大宅子,里边有不少环刀门的人,老辛说确定凌拂空也在里面。这里人多眼杂,凌拂空的手下又见过我们,不如先去老辛那里,天黑之后再去一探。”

北尘点点头,靳忠去后面小路里接了季流萤过来,三人奔着巷子里的铁匠铺子走去。

打铁匠姓辛,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高大魁梧,是北尘派到淮南广岩镇的兄弟,一直以来以打铁为生,十年前家小被兵痞杀死,从此以后心性大变,弑杀成性,正好碰上了同样因为家仇而疯魔的北尘,二人一见如故。

平了聂家堡后,他无家可归,想继续追随北尘,北尘派他到此处打探消息,他恢复了打铁的营生,在当地结实了不少江湖兄弟。

老辛见到北尘,忙拱手一礼,见他身后还有个眼生的美艳女子,只得先迎他们进屋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北尘坐下道:“这位季姑娘是封将军的人,你但说无妨。”

老辛才拱手道:“谷主,这两日镇上来了很多环刀门的刺客,属下与在谷中的兄弟一起查探,找到了凌拂空的下落,就在西边锦衣巷的大宅子里。”

北尘淡然道:“知道了,今天夜里我们几个去探探。”

老辛忙拱手,恳切地道:“谷主带属下一起去吧!”

北尘知道他刀法娴熟,但轻功平平,只道:“不必了,我们三个人就够了,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这几日你继续做你的营生,免得被人发现了端倪。”

老辛一听,只得作罢,过了片刻接着道:“谷主,您跟靳忠兄弟,还有这位姑娘就在里屋住下,属下去备些吃食。”

简单用过饭后,北尘与靳忠顾不得季流萤,往里屋的榻上一歪,顷刻间睡了过去。

季流萤独自朝里面的隔间走去,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端详起他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睡颜,平静、柔和,没有醒着时的英气,反而美了几分,不一会儿,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上扬着,像是做了很美好的梦。季流萤即欣慰又心酸,站在榻边良久仍舍不得离去。

入夜后,北尘等三人悄悄俯身在宅院的墙侧,只见院内站了不少人,各个手持环刃。主屋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攒动。

北尘让靳忠留下接应,自己和季流萤轻轻跃上屋顶,小心翼翼地掀开瓦片后,二人均是一声叹息,感叹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里面之人正是凌拂空。

身边站着炎天光和疾风雷,对面还有一个人,两鬓处两屡白发,细目方口,大腹便便,此人便是环刀门的门主启万山。

凌拂空当日逃出京城后,生怕李德邻派兵追来,快马加鞭昼夜赶路,一直逃到晨州城外,终于筋疲力竭,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心中恨死了李德邻和离北尘,本想命炎天光和疾风雷去杀了他们,又担心他二人离开后,身边的人武功平平不能保护自己,气急败坏地命炎天光找穷颅的杀手去杀掉他们。

炎天光见凌拂空气得如同疯狗一般,怕之前刺杀北尘时,自己克扣了给穷颅银钱一事被他察觉,便不断在他面前诋毁穷颅,说他们近来不仅事情办不好,还狮子大开口,不如自己师叔的环刀门可靠,门人各个武艺高强,师叔启万山敬重将军,可惜一直无缘拜会,如今得知将军蒙难,为将军抱不平,如果能辅佐将军,乃是平生一大幸事云云……一番话哄的凌拂空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爽快地答应了炎天光,让他带启万山来晨州见自己。

又派人送信给穆世循,说自己临阵出逃是因为与李德邻有杀父之仇,必须先保住性命,还说他是自己的心腹,即使降了李德邻,也必遭猜忌,等李德邻站稳了脚跟,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不如与自己里应外合。

直到穆世循派去绑架封乘云的八人被捕入狱,凌拂空担心他会出卖自己,只得带着手下一路向南逃窜。

当夜,启万山召集了所有在京的环刀门刺客,让他们马上离京,去广岩镇汇合。

主屋内,炎天光伏着身子道:“将军,刘勇璋那王八蛋靠得住吗?咱们来投奔他,万一他再把咱们给卖了可如何是好!”

凌拂空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姓刘的何止会出卖别人,虎毒尚且不食子,论阴毒,谁能比得过他!”屋内三人都不解他此言何意,也没有多问,“当年驰国来犯,姓刘的违背梁王旨意,按兵不动,害的封广袤差点战死,如今又因为那封密信得罪了李德邻,此二人对他下手是迟早的事,他的处境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再怎么说虎威军中尚有不少我的人,将来若真打起来,临阵倒戈也说不定呢!”

启万山含笑附和道:“将军说的是,以后兄弟们还得仰仗将军。”

他的笑容永远像刻意挤出来的一样,嘴角在上扬,眼中却看不出一点儿温度。

二十多年前,炎天光的师父陨烈叛离师门自成一派,环刀门被他的师弟启万山接管,之后就一直衰败下去,近些年来竟然做起了猎人头的买卖,为江湖正道所不齿,唯一一个有些气节的副门主因不满启万山勾结凌拂空,前几日死在了火焚钉之下。

启万山和炎天光二人实属一丘之貉,最看重的无非是财色两样,在他们眼中,凌拂空就像是个行走的钱箱,还是个摇摇欲坠的钱箱,不榨干他对不起自己,什么传承、信义、兄弟,在他眼中一文不名。

疾风雷虽对女人没兴趣,却也爱钱,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了。

凌拂空近日来连连挫败心中懊恼,每每这时启万山就奉承他一番,让他受用得很,眼睛一眯,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你道当年驰国来犯,刘勇璋为何按兵不动?他早就打算勾结驰国,吞了李家的江山,之前只是时机未到,如今李德邻重掌朝政,拉拢封广袤,他怕这二人对他动手,勾结了驰国,驰国国主已经打算出兵河西了,就在这十天半月!”

三人听了都吃了一惊,炎天光嘴都合不上,过了半晌才问道:“将军怎么知道的?”

凌拂空冷笑道:“前两日在他府上,他跟他儿子刘斐义说话被我听到了,这种事他都不避着我了,想来已经下定决心要造反了。”

疾风雷抱着剑,面无表情,嘴角却垂的更厉害了,心道你不就是去偷听吗,还说姓刘的不避着你!若真不避着你,也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吧!

凌拂空两只眼睛寒光乍现,咬牙切齿道:“驰国攻打河西,刘勇璋趁机出兵京周各州,说不定这片疆土就要易主了!”

屋顶的瓦片轻轻合上,两个黑影如风一般飘忽不见,北尘叫上靳忠,与季流萤三人一路疾行回到老辛的铁匠铺子。

老辛忙凑上来问道:“谷主,这一趟可顺利?”

北尘来不及与他讲明,令他赶快准备笔墨,连着写了三张字条给李德邻,提醒他早做防范。其中一张交给老辛,让他飞鸽传书到京城凤鸣楼,由钱掌柜通过涣儿转呈,另外两张让靳忠连夜带回无尤谷中,一张飞鸽传书给京西茶庄,一张装进信封通过驿站直接寄往帅府,免得在广岩镇被刘勇璋或凌拂空的人截了去。

此时已临近五月底,还有五日就是李德邻和封瑜鸾大婚的日子,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