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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普度大会(1 / 5)

作品:《大唐扶龙传

永隆二年(681年),七月十五,这日小雨淅淅沥沥,长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渲染得有些凄凉。

长安城共有一百零八坊,于城内呈棋盘状罗列,从远处看去仿佛星罗棋布。其中城北乃是皇城所在,官宅居多,而城南则地处偏远显得有些冷清。至于城东居住的多是达官显贵,城西居住的则多是富贾和异族商人,故而有“南虚北实,东贵西富”的说法。

众多坊市也是各有特色,比如胜业坊住的多是勋贵,崇仁坊住的多是公主,还有来庭坊住的多是宫廷宦官,基本上都是阉人,也因此多见佛堂寺庙,香火极为旺盛。除此之外最热闹的便是平康坊,那里名妓侠客云集,发生了数不尽的风流韵事。

而在长安这块棋盘的“天元”,即崇业、靖善两坊交接之处,便是此次普度大会召开之地。

至于为何偏偏要在此处召开普度大会,倒也不是无缘无故。崇业坊内有一道观名为“玄都”,靖善坊内也有一寺庙名为“兴善”,两者之间隔着条朱雀大街,刚好是佛道相争的一个小小缩影。

不久前此处便建了一座祭坛,名为“普度”,外侧呈方形,宽数丈,由于朱雀大街本是土路,一遇下雨便泥泞不堪,于是祭坛下方铺了青砖。而内侧又建了个圆形小坛,周围设五色布,如此一来既符合道门“天圆地方”的说法,又暗合佛门“曼陀罗”之?意。

今日正好是七月十五,道门过中元节,佛门过盂兰盆节,一时间城内道观寺院讲经之声不绝于耳。而寻常百姓也是纷纷准备了瓜果等祭品,烧金银纸,家里光景较好的更是做了些荷花水灯,又叫“水旱灯”。

故而七月十五的长安看上去好似透着压抑的热闹,也像是带着悲伤的一场狂欢。这是一场生与死共舞的盛会,各人喜悲不尽相同。

就在这极为特殊的一日,佛道两门、祝由天脉、有名或是无名的各门各派,齐聚普度大会。

张少白自然也不例外,并且想方设法地骗来了茅一川同行,可见他确实将普度坛看成了龙潭虎穴。

普度坛外方内圆,外坛不设围栏,有不少长安百姓前来围观。内坛则设有五色布,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张少白和茅一川进入内坛之后,便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好,静静等待好戏开场。

两人来得并不算早,坛内已有不少高人先至。比如佛门的慈恩大师,身边带着个小沙弥,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除此之外还有个怪人颇为惹人注目,他身上穿的衣物好似破布条子缝制而成,举止之间难免露出不少内里“春光”,而顺着布条缝隙往里看去,便会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文身。

茅一川微微皱眉,忽然觉得这文身有些眼熟,和去年在洛阳遇到的异族刺客颇为相?似。

铸氏女子进入祭坛的时候引来了不少骚动,毕竟普度大会罕有女人参加。不过这人入场之后第一眼看的便是张少白,而且这一看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茅一川也留意到了此人,面不改色地嘲讽道:“该不会又是一个你老家的小娘?子?”

张少白轻笑了一下,摇头道:“和我是同道中人,应该还有着不小的渊源。你看她的衣服,素白打底,红线点缀,那上面的图案是冶鸟,乃是古越国巫祝传承下来的。”

“那她为什么盯着你不放?”

“这叫同行见面,分外眼红。”

“见面眼红的应该是仇人才对。”

“同行和仇人本就没什么两样。”

铸氏女子盯看了张少白许久,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款款走来,步履婀娜,开口说道:“我叫铸玲珑。”

张少白轻拂了一下衣袖,笑道:“咸天广祝?”

铸玲珑亦是微笑道:“莫问来由。”

她的回答与明珪有一字之差,这是有原因的。在祝由的天地人三脉当中,其实说白了只有天脉传承了祝由之术,地脉和人脉更多的只是附庸。而自古以来祝由天脉都只有三家,无论姓氏如何更迭,都只能有三家,且这三家分别传承了扶龙、屠龙、登龙三?术。

到了这一代,张家的扶龙术只剩张少白一人,明家的屠龙术只剩明珪一人,至于登龙术传人尚未现世。于是那些被张少白视为不入流的祝由世家便纷纷动了心思,打算取代张家成为新的祝由天脉。

至于为何如此,乃是因为天脉地位尊贵,相当于祝由之中的皇室,他们所能掌控的资源更是庞大无比。就以八字祝语为例,只有天脉中人相见才会说一句“咸天广祝,不问来由”,而那些不入流的世家只能说一句“咸天广祝,莫问来由”。虽然仅有一字之差,但其韵味却是天壤之别。

得到铸玲珑的回答之后,张少白云淡风轻地回了一礼:“张少白。”

铸玲珑笑得美艳,话里却仿佛透着寒光:“听说张家只剩你一个了?”

张少白不改笑容:“是。”

“那姐姐就要好心提醒你一句了,这里可有不少人对你不怀好意哦。你看那个穿着麻衣的大胡子,他叫厉千帆。”

张少白打断道:“什么破名字!”

铸玲珑掩唇一笑,继续说道:“别小看了他,此人来自苗疆,据说和祝由一道有些渊源,近几年闯下了不小的名堂呢。还有那边的佘婆婆,在江南那边素有蛇菩萨的美誉,也不是简单人物。”

张少白顺着佳人指尖看了看那两位同行,随后便将目光转移回了面前这位身穿巫祝服饰的女子身上,问道:“那姐姐你呢?”

铸玲珑妙目一转:“嗯?”

“姐姐是否也对我不怀好意呢?”张少白咧嘴一笑,旁边的茅一川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了动作,双脚错开抓紧地面,显然是随时准备发力。

“弟弟这张嘴……”铸玲珑又是娇滴滴地笑了声,随后突然变了脸,身上杀气有如实质般迸发开来,她伸手抓向张少白,看似只想轻拂少年脸庞,实则却带着杀意。

茅一川轻轻跺脚,双眼紧盯着铸玲珑,要论杀气,这位棺材脸身上的更重。

应是察觉到了茅一川的威胁之意,铸玲珑的手停在了张少白的身前,她脸上再度浮上一抹魅惑至极的笑意:“可真是应该缝起来呢,若是姐姐把你张家取而代之,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另外一边。

张少白似是并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次,冲着茅一川没心没肺地笑道:“你瞧她那水蛇腰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茅一川没搭话,仍冷眼盯着铸玲珑,看样子是真的动了杀心。他倒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但喜欢将心比心,他既然动了杀心那便说明铸玲珑刚刚也是一样。

张少白又说:“别看我俩刚才只是说了两句话,暗里的小动作可是不少。她让我看那厉千帆和佘婆婆的时候,想要偷偷对我用‘摄魂之法’,甚至还在我身上留了个小东?西。”

一边说着,张少白一边从衣袖上摘下了一根头发丝粗细,通体呈土黄色的“细绳”。茅一川看了那东西片刻,瞳孔忽地缩紧,因为他发现那居然是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