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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1 / 2)

作品:《樱桃琥珀

除夕夜,林樱桃又跟蒋峤西一起去了堂哥家吃饭。堂哥得到院方准许,坐在轮椅上短暂出院,他已经有四年没回家吃过年夜饭了。全家人都围在他身边,连lassie也被堂嫂从娘家带过来了。堂哥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小宝宝已经会叫爸爸了,堂哥看着一家人,又看巴在他腿上的lassie,幸福得直落泪。

蒋峤西说:“感动也不用这么哭吧。”

堂哥哭道:“你们住的地方太小了,吓坏我了。”在家人的哄笑声中,堂哥伸手握住了太太的手,牵到嘴边来亲吻。

饭桌上,蒋峤西当着全家人的面,握住了林樱桃的手,他忽然很认真地对大伯和伯母说,堂哥快能出院了,这可能是蒋峤西陪两位长辈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堂嫂坐在对面,愣了愣。

大伯听完了,微微笑着点头。伯母在旁边说:“话不要说得这么绝,万一哪天你们想来香港过年——”

堂哥逗着孩子,问林樱桃:“妹妹喜欢香港吗?”

林樱桃坐在一旁,她从全家人望向她的眼神中,渐渐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她在蒋峤西的目光中抬起头看他的侧脸。

堂嫂在席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是日本清酒,瞧着像白酒。她站起来,端了酒杯,对蒋峤西说,这还是以前向蒋政叔父学的。

“我代表我们全家,今天,感谢弟弟,感谢峤西这些年来,对我们家人的帮助,无论是替我照顾若诚,还是代替若诚陪了爸、妈这么多年。若诚不能喝酒,我代他敬弟弟一杯。”

林樱桃抬起眼,她看着蒋峤西站起来了。蒋峤西本来摇头,他不喜欢这样客气的场面,但堂嫂手里酒杯小小的,一饮就喝光了。蒋峤西自己笑了笑,他赶忙从大伯手中接过了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蒋峤西说:“好感谢你们收留我,无论是我小时候,还是现在。”

林樱桃从大伯和伯母手中拿到了新年利是。她坐在角落,低头抚摸年迈的lassie。她看到蒋峤西被伯母和堂嫂叫到小侄子的房间里去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听着都是广东话。伯母把一个木盒塞到蒋峤西面前,蒋峤西打开看了一眼,不肯要,堂嫂坚持要他收下,不许蒋峤西拒绝。

林樱桃抱了一盆新的水仙花,和全家人道别。堂嫂给她装了很多糖莲子和炸芋片,放进了蒋峤西手拿着的那个装木盒的布袋里。

林樱桃走在香港的除夕夜,她问蒋峤西:“你明年就不在香港过年了吗?”

蒋峤西的手搂着她的腰,他低头说:“你不想和林叔叔他们过年?”

林樱桃听着,她低下头,耳朵红的,看怀里的花。

十七岁那年,蒋峤西曾在深夜打给林樱桃的电话里说,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了,他不能总去堂哥家,堂哥有自己的家庭。蒋峤西说,我要独立了。

虽然这一推迟就迟了四年多,但蒋峤西似乎真的,以后能够放下一切重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林樱桃把水仙花摆在了窗台那盆万年青旁边。水仙娇美,花期短暂,万年青却长久,意喻着吉祥、永恒、太平。

每年秋季,万年青簇拥的绿叶中都会生长出小小的红果,喜气洋洋的。

大年初二,林樱桃跟蒋峤西一起去看维多利亚港的烟花。去之前,林樱桃在微信群里对蔡方元他们说起,她说会拍几张照片发给他们。

蔡方元私敲她:“还没求婚啊?”

林樱桃盯着手机屏幕,刚咬了一下嘴唇,忽然蒋峤西关上衣柜门,拿了一件昨天新买的红色毛衣给她。

“换衣服了,我们早点去。”他轻声说,什么异样都没有。

林樱桃戴上了那对耳钉,她穿着红毛衣,白色长裙,一双靴子,跟蒋峤西一起乘车前往维港附近。杜尚在群里说,他之前想带女朋友去,但听说现场人特别多:“你们不订个酒店看吗?不过就是贵点,蒋峤西现在不缺这点钱吧。”

林樱桃转头看蒋峤西,她想,也许蒋峤西是想要热闹,想要所有人一起过年的那种氛围——碰巧林樱桃也喜欢这样。

天边还能看到晚霞,那是这一天夕阳最后的光辉,漫入夜空中。林樱桃被蒋峤西牵着手,走在越发拥挤的人流中。蒋峤西在一处路口停下了,他望向维港对面。“那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他对她说。

林樱桃踮起脚,看到了对面的香港最高楼,环球贸易广场。

街道上人多,林樱桃听到周围好多大陆游客在讲话,东北话、上海话、闽南语、广东话……好神奇。林樱桃抱住蒋峤西的腰,她在这片热闹中等待着,她从小就不怕人多,她仰起头望蒋峤西的脸,然后皱起鼻子,踮起脚去够他的嘴唇,玩似的一下一下亲他。

林樱桃是这种性格,周围人越开心,她越是兴奋。

她被蒋峤西搂得更紧了。

烟花表演开始的时候,林樱桃感觉周围的人群像亟待沸腾的水,尖叫声冒出来了。她转过身,在蒋峤西的怀里,她睁大眼睛张望着,也开始激动地蹦跳了。之前的拥挤,燥热,小腿的酸痛,都被林樱桃遗忘了。烟火“砰”“砰”升上天空,然后蓦的炸开,在维港的天顶连续变幻出绚烂的魅影。

星星只燃烧最美的一瞬,接着便黯淡了,散落在海面上。

林樱桃仰头呆望着,她的大眼睛里映出那些花火的倒影,那仿佛萤火四散的一幕。

那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

林樱桃抬起头,在游人的吵闹和烟火的盛放声中看向了蒋峤西。

蒋峤西也低头望着她。

烟火从他身后升起来,照亮了他年轻的肩膀,被风吹起的短发。那短暂的,稍纵即逝的光辉,刹那间映亮了蒋峤西的脸。

“樱桃,”蒋峤西看着她,“嫁给我好不好。”

林樱桃张着嘴唇,一瞬间她眼泪便涌出来了。

群里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樱桃说好要拍的照片。烟花汇演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游客们都在举着手机、相机狂拍,激动尖叫,对烟花欢呼新年快乐,林樱桃却趴在蒋峤西怀里嚎啕大哭。蒋峤西搂着她,捂着她的头在自己外套里,蒋峤西抬起眼也望见了烟火。周围好多人被林樱桃超大的哭声吓了一跳,回头去看这对年轻情侣,喜气洋洋的贺年歌曲还在放,不知道女孩子是为了什么哭成这样。

林樱桃双眼通红,一张小脸满是泪。她坐在巴士上,还时不时的抽噎,蒋峤西从旁边伸过手来,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林樱桃倚靠在他怀里,让他紧紧搂着,眼却望向了窗外。他们一同回到住处,手牵着手,一起上楼去。

他们一起洗了个澡。浴室小得很,两个人在小灯泡下面挤在一起。林樱桃低下她湿淋淋的睫毛,手心抱住了蒋峤西的后背。蒋峤西轻轻揉搓她头发上的泡沫,他们连彼此的气味都越来越相似。

林樱桃穿好了睡衣,她擦干头发,掀开被子坐进床里去。从维港回来以后,她还没有和蒋峤西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峤西只穿了条睡裤,他上半身赤|裸着,背脊有一条凹陷的弧线。他打开衣柜门,从他每天上班穿的那身西服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子来。

林樱桃坐在床头的暖光里,她懵了,看着蒋峤西越来越近,坐到床边来。

蒋峤西把手里的小盒子打开,一对戒指在里面映出了光泽。谁也不知道蒋峤西是什么时候买的,他准备了多久,又犹豫了多久,直到今天。林樱桃低头怔怔看了好一会儿。